2018-05-14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每一个男人都会爱上《黄金时代》,如果没有,就说明他不懂得其中的精髓,不明白什么是浪漫彻底的爱情。但是我很能理解,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会爱上《黄金时代》。从女性的角度出发,王二凶恶的表象之下藏匿的不是一种可爱,仅仅只是一种纯粹的男性荷尔蒙的象征。
《黄金时代》以文化大革命作为背景,和以此作为背景的其他文学作品不同的是这本书里面没有控诉,而是充满了王小波式的黑色幽默和浪漫情调。
生活就是一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当我们终于勘破生活的玄机,就不免变得悲观失意起来。但是二十一岁的王二不同,在他一生的黄金时代,时刻都充满着蓬勃的张力。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所以黄金时代记录的,是一个人懵懂之初对于爱情和命运无所畏惧的体验。从始至终,王二就像他代表生命荷尔蒙的小和尚一样,永远直挺挺,永远不认怂。
爱上一位姑娘,可以借口和她发展伟大友谊。“伟大友谊”是王二信口胡诌的一个词,但是陈清扬相信了,如同相信爱情一般一丝不苟。陈清扬说,她始终没有搞明白那个伟大友谊是真的呢,还是王二临时编出来骗她。但是那些话就像咒语一样让她着迷,哪怕为此丧失一切,也不懊悔。
王二因为和军代表不对付,打算收拾东西逃往山里,一走了之。当陈清扬知道王二的计划后,毫不犹豫地匆匆忙忙收拾东西跟他一起走。陈清扬对此的解释是,如果那种事她不加入,那么伟大友谊岂不是喂了狗。
伟大友谊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爱情。爱情怎么能喂了狗呢?
王二对伟大友谊的真假解释是,就如世上一切东西一样,你信它是真的,它就真下去;你疑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如果不道破说明,爱情也就真假难辨。
王二没有说过爱陈清扬,陈清扬也没有说过爱王二。但是后来陈清扬坦承,她差一点就爱上了。在这之前,他们只是做爱,通过肉体的片刻欢悦表达彼此的眷恋和疼惜。
章风山上白蒙蒙的晨雾里,陈清扬赤身裸体地骑在王二的身上一上一下,极目四野,一片苍茫。那一刻她忽然觉得非常寂寞,非常孤独,尽管身下就是她差一点爱上的男人。
王二没有学会爱人,这几乎是每一个年轻男人灰白的青春里最惨淡的败笔。因为在情感上从未经历过的空白,安慰和爱恋的表现被揉捏成性爱过程中的横冲直撞,一点儿也不温柔。
似水柔情,和黄金时代中间隔着十年的距离。可是黄金时代,却如此让人难以忘怀。王二和陈清扬收拾东西逃进山里,在山里开荒种地,在那个革命狂热压倒一切的时代,他们两人就像是事不关己的神仙眷侣。非法同居是绝对被禁止的行为,他们不是夫妻,所以影响恶劣。
余华在《十个词汇里的中国》一书中以“差距”作为核心词汇的那篇文章里谈到一个小故事,1970年,文化大革命中期,有一位同学悄悄用粉笔在中学教室的黑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下“爱情”一词,引来了学校革命委员会的高度关注,大张旗鼓地放出话来一定要抓住那个“小流氓”,因此让全校所有男生和女生的作文簿收上去核对字迹。
没有合法化的爱情等同于罪孽。生活作风有问题,在革命时期就要被绑起来批斗。王二和陈清扬在回到生产大队后,出于革命需要而被关起来写交代材料,出斗争差。王二的笔下,没有对此流露出一点不满的情绪。他们做了,心甘情愿地接受伟大友谊导致的不良后果。
二十年之后,王二再次见到陈清扬,重温了他们伟大友谊。
陈清扬说,她一辈子只交了王二一个朋友。这一切都是因为在河边的小屋里他们谈到的伟大友谊。人活着总要做几件事情,这就是其中之一。现在的生活很有趣,在山上的日子也很有趣,漫山冷雾时,腰上别着刀子,足蹬高统雨靴,走到雨丝里去。但是同样的事情做多了就不再有趣,所以她还想下山,忍受人世的摧残。
王二说,那是他一生的黄金时代。无论黄金时代的生活多么丰富多彩,少了陈清扬的加入,黄金时代一定黯然失色。陈清扬说,那也是她的黄金时代。虽然被人称做破鞋,但是她清白无辜。为了伟大友谊分开两条腿让王二趴进来,就算是罪孽,她也不知罪在何处。
王二曾经将陈清扬扛在肩上,抡起手来在她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两巴掌。深山里清晰可闻的这两下,彻底玷污了她的清白。陈清扬无可避免地爱上了王二,但是王二是个混蛋。肉体的欢悦或可原谅,无外乎出斗争差,但是因为爱情,活该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陈清扬能够对世间一切摧残泰然处之,但是爱上王二成了她真实的罪孽。
在一个“爱情就是犯罪”的社会背景下,一个人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爱另一个人。这种“豁出命来去爱你”的态度,在王小波的笔下被轻松幽默地化解了。爱而不可得,如飞鸟入云天。
从此相忘于江湖。结束了一生的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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