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14
他现在还爱我吗？这个让世上所有女人焦虑的问题同样困扰着茱莉亚·兰伯特。茱莉亚是个天才，戏剧界的大亨吉米·兰顿曾经直截了当地说。她样样具备。她的身高恰到好处，她有苗条的身段，有一张能表现心底闪过的每一个念头的脸，还有一条使人肠断心碎的嗓子。上天赋予她磁石般的吸引力。就好像随时能掐着人们的脖子说，哼，你们这帮狗崽子，注意瞧着我！
茱莉亚大概是毛姆笔下最风情万种的女人了。当她在戏剧舞台上冉冉升起之后，没人能够抵御她的魅力。陆军上校的公子、剑桥出名的校草，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成为了她的丈夫、导演和剧院经理；上流社会的绅士查尔斯·泰默利勋爵成为了她最忠实的粉丝；甚至连年老寡居的多丽·德弗里斯太太，也被茱莉亚的风韵迷倒。她不但赠送茱莉亚大量礼物，甚至在茱莉亚创立自己剧院的时候慷慨解囊，成为了她的天使投资人。上流社会的阔太太们竞相邀请茱莉亚参加派对。这些时髦而游手好闲的女人们被她的魅力迷得头晕目眩。她们渴求她传授化妆的方法，并且仿制她的服装。
伦敦的戏剧界是茱莉亚的世界。在这里她拥有自己的剧院，自己的剧团，自己的粉丝，甚至自己的按摩师。当然，她也拥有自己的情人，毕竟丈夫已经五十二岁了，而汤姆·芬纳尔是个和自己儿子同年，会大胆地把她按倒在化妆间沙发上的毛头小伙。有钱有势的茱莉亚为汤姆买了房子，带他出入各种高档场所，教会他挥金如土。就这样，汤姆得到了茱莉亚的钱，而茱莉亚拥有了汤姆的爱。
然而，就是在这个茱莉亚看似能够只手遮天的世界里，就是这个被茱莉亚圈养起来的汤姆·芬纳尔带来了新欢艾维斯·克莱顿。汤姆希望艾维斯能在茱莉亚的戏里谋到一个角色。是的，他请求自己的情妇为他的另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提供帮助。因为艾维斯，茱莉亚和汤姆分手了。当然是她甩的他，分手时她表现得足够体面，占尽了上风。可等他一走，茱莉亚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她演了一场戏，演得很出色，这会儿可精疲力竭了。眼泪，没人看得到的眼泪在她面颊上淌下来。她悲痛欲绝。唯一使她能忍受得住这创痛的是，她不由地对这愚蠢的孩子感到的冷若冰霜的鄙夷，看不起他竟情愿舍弃了她去搭上一个演小角儿的女演员，而她连演戏的起码知识都还没有呢。简直是滑稽可笑。她不但不会运用两只手，连在舞台上该怎样走台步都不懂。
这是多么自欺欺人的鄙夷，因为在她哭完后，茱莉亚立刻决定去向她的头号粉丝查尔斯·泰默利投怀送抱。她幻想这么多年来他对她蓄积着的爱情将如一股巨大的激流般冲破闸门，把她淹没在洪水之中。可当她在查尔斯床边向他伸出双臂时，迎来的只是老爵爷僵硬尴尬的笑容。他并不要她，他只是在玩一个持续了三十年的角色扮演游戏，扮演一个追求者的游戏。如今成就达成了，游戏也结束了。
茱莉亚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化了比平时略浓的妆来到挨奇威路，女仆说随便一个姿色平平的年轻姑娘，都会在这条街上被人盯梢，而她可是货真价实的茱莉亚·兰伯特，大英帝国的头牌女星。她缓步向北踱去。起初她走路的时候眼睛直朝着前面，既不看右边，也不看左边，但很快她意识到这样不行。如果她要别人看她，她必须朝他们看。有两三回，她看见有五六个人正观看着商店橱窗，她便也停下来观看，但是谁也不理会她。
她继续往前踱去。人们从对面和两旁走过她身边。他们似乎很匆忙。根本没人注意她。当她看见有个男人单独向她走来时，她对他大胆地盯了一眼，但他继续走去，脸上毫无表情。
她忽然想到，自己的神色太严肃了，于是让嘴唇上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有两三个男人以为她是在对他们微笑，连忙把目光避开。其中一个走过她身边后，她回头看看，那个人也在回头看，然而和她的目光一接触便急速向前走去了。她感到有些受人冷落，决定不再东张西望。她一直往前走去。她总听得人家说，伦敦的群众是世界上最有礼貌的，可这一回他们的行为却太不近人情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上帝在赐予女人美丽容貌之时，也给她戴上了沉重的枷锁。女性的悲剧不在于美貌的流逝，而在于为了留住美貌扭曲了自己的心灵。茱莉亚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她和艾维斯之间还有一场对决。最后，在茱莉亚的舞台上，她轻而易举的毁掉了艾维斯的剧院首秀，也断送了艾维斯的演绎生涯。但她依然没有赢回汤姆，更没有赢回属于她的时代。
《剧院风情》一书写于1937年，在毛姆卷帙浩繁的作品中算不上出类拔萃，但也绝不会有失水准。书中的人物复杂而立体，他们有着矛盾的内心和真实的举止。而故事的主题依旧是对人生的描绘和思索。
毛姆说，作家费尽心机创作一本小说，只是想让读者在阅读时获得一些乐趣。我认为他所说的乐趣，是在故事里回味人生的乐趣。这就像是深吸一口烟后，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看它在空中渐渐消散的那种乐趣。要想感悟这种乐趣，先要体味过烟在口中的辛辣。
读后感 推荐
栏目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