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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医明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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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医明妃传

第18章 第十章 阳谋(上)

  第十章 阳谋(上)

  允贤去给钱皇后诊脉,听闻此事,稍一犹豫,还是决心前来。

  她默默在祁镇的旁边坐下,细声道:“你知道吗?我刚才去看钱姊姊。小皇子隔着肚子跟我讲,太祖皇帝当年虽为僧丐,也从未放弃过青云之志;太宗皇帝也是打过几次败仗,最后才坐稳了龙椅。可他的父皇,却因为一次输了,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

  祁镇默默地抬起头看了她一样,眼睛中布满了血丝。他突然把她抱在怀中,见她并不反抗,轻声道:“谢谢你。”

  落日的余晖穿过门框照在乾清宫的地上,把一切都染成了紫红色。

  祁镇不知抱了多久,他默默地直起身,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朕一点也不懦弱,朕什么都不怕!朕要好好地跟孙氏斗一斗。朕以天子的名义发誓,以后一定会把一片锦绣江山交给朕的太子!”

  看着祁镇笃定的样子,允贤此刻不知为何,激动到难以自已,眼眶中不知不觉已含满了热泪。

  “朕决明日早朝就为你们赐婚。”

  允贤和祁钰都吓了一跳:“明日?”

  祁镇对祁钰道:“怎么?你不是一直跟朕说,盼着早些把允贤娶回去么?为免夜长梦多,择日不如撞日……”

  “且慢!”

  只见孙太后带着吴太妃,也不通传,就径直走了进来。

  孙太后笑盈盈道:“吴贤妃,你把你刚才跟哀家说过的话,再跟皇帝和郕王说一遍。”

  吴太妃不敢看儿子,颤声道:“臣妾吴氏奉先皇遗旨,为郕王朱祁钰择妃安和郡主汪氏……”

  祁钰惊道:“母妃!”

  孙太后幽幽道:“先皇驾崩前曾留下遗旨,特令郕王的婚事由吴贤妃做主。这事情,哀家和先太皇太后都是见证。怎么?皇帝,莫非你想违逆你父皇的遗旨?”

  “孙氏,你不要欺人太甚!”祁镇已然怒极,拿起桌上的笔筒就往孙太后扔去,旁边的一个太监飞脚将笔筒踢开。

  孙太后面不变色,轻笑道:“皇帝这是要弑母么?”

  “你道朕不敢?”

  祁钰忽地大叫一声:“够了!母妃,你明明知道我只喜欢允贤,你这样为难为我,是成心想看着儿子痛苦一世么?”

  吴太妃拉住儿子,含泪小声道道:“钰儿,娘也是为了你好啊……我也不想得罪皇上,可现在太后娘娘她毕竟……”

  祁钰愤然推开了母亲,一字一句道:“今生今世,除了允贤,我谁也不娶!太后娘娘、母妃,你们不用拿先皇遗旨逼我。大不了,我立刻出家修道,终身不娶!”

  允贤正是不知所措,闻听此言,震惊地看着祁钰,顿觉心中受的委屈都已是值得。祁钰一把拉过她:“太后,母妃,今生今世,我的妻子只有她一个人!请你们成全!”

  吴太妃眼中含泪。孙太后却不以为然,冷笑道:“起驾回宫!”

  祁镇气愤难耐,还待上前,被钱皇后一把拉住。

  祁钰把允贤拥入怀中,两人都默默不语,仿佛这万尺红墙之内再无他人。

  祁镇看在眼里,百感交集,一声长叹,夺门而出。

  马场上,祁镇已不知策马飞驰了多久。终于,马不堪疲惫,在越过一道坎子时停住了脚步,祁镇重重摔了下来。

  小顺子大惊,抢上前将他扶起:“皇上!”

  祁镇拿起马鞭,向爱马劈头盖脸地挥去:“你这个畜生,也想跟朕作对!”

  马躲避鞭子,掉头奔开。王振在一旁谄声道:“皇上要是不喜欢那匹畜生,老奴帮你结果了它就是。”

  祁镇怒气不减地坐在石头上:“朕还不喜欢太后,你能帮我杀了她么?”

  “只要皇上愿意,老奴当然可以。”

  祁镇看着他不语。

  “老奴说的不是刺杀。眼下有个最好的法子,能跟帮皇上从太后那里扳回劣势。不知道皇上愿不愿意听老奴一言?”

  “什么法子?”

  “御驾亲征!”

  祁镇喃喃道:“御驾亲征?”

  “不错!太后现在虽然占了上风,凭的无非就是皇上此次在处理瓦剌事务上的那一丁点儿不妥之处,以及她所掌控的户部和兵部而已。只要您御驾亲征,太后哪敢还扣着调兵堪合不放?只要兵权到了您手中,再打赢了瓦剌,皇上就是文治武功的英主,到时候太后还算得了什么呢?”

  “报!皇上,兵部接到前线急报。猫儿庄失守,我军折损近万人!井驸马已经殉国!”

  朝上一阵哗然。

  祁镇暴怒道:“混账,朝廷花了这么多银子养着他们,竟然如此无能,连区区几个瓦剌毛贼都抵挡不住!”

  群臣纷纷跪下:“臣等无能,请陛下息怒!”

  站在御座边的王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上前道:“皇上,锦衣卫已探明。瓦剌兵力有近十万,若是早派二十万大军,何至于如此?还请皇上立刻御驾亲征,扬我大明国威!”

  祁镇还没回答,太后已道:“不可!御驾亲征,岂是儿戏!众卿家,谁愿担此重任?哀家将以大将军之职相授!”

  下面武将面面相觑,无一应声。

  祁镇大怒:“你们这些武将,平日高谈阔论,一到这个时候就没人上前了?谁可代朕出征,解大同之围?”

  “臣樊忠愿往!臣曾随永乐爷和宣帝爷北征,如今亦愿为皇上一战!”

  刚刚官复原职数月的杭纲也跟着出列,道:“臣杭纲愿往!微臣镇守北疆十年,熟知瓦剌军情人事,愿跟随成国公大人出征!”

  祁镇大喜,遂委了二人前去带兵入阵。殊不知,这一来,正中了孙太后和汪国公的下怀。

  杭纲上了前线,除了自己的婚事,允贤又多了件日日担忧之事。然却未料,祸事来得如此之快。

  这一日,允贤去太医院寻刘平安处理些日常事务。丁香突然匆匆而来,把一个包袱塞在她怀里。

  “出大事了,外面都在传你父亲在北疆通敌叛国。太后娘娘已经下了旨,把你们杭家所有人都按叛国罪打入天牢!”

  允贤目瞪口呆:“我爹通敌?这,这怎么可能?”

  “皇后娘娘要我马上来找你,说东厂的人在侧门那候着,叫你马上跟着他们躲出去!等事情查出了眉目,皇上自然会接你的。”

  她拉着允贤就往侧门跑去。允贤还没回过神来,一队人就朝他们奔了过来:“她在那!”

  丁香见状,又拉着允贤往另一处飞奔,但转过回廊,却被汪国公堵个正着。

  “杭司药,久违了。”

  他一挥手,两人上前,牢牢地把允贤夹住。

  祁钰心急灵如焚地驰马赶来,正撞见允贤戴着枷锁被押出太医院。

  “允贤!”

  祁钰情急正要上前,却被押送允贤的官兵拦在了一边。

  允贤急道:“你别过来,我不会有事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查出真相!我爹他对皇上忠心耿耿,绝对不会通敌卖国的!”

  祁钰焦急道:“好,你等着,我马就救你出来!”

  小马子在一旁劝道:“殿下别急,有皇上和皇后娘娘,杭姑娘不会有事的。”

  “皇上要能护得住允贤,她怎么会被抓?那可是天牢!进去的人都得剥层皮!”祁钰心急如焚,当即就去四处奔走。

  小马子打探消息回来:“殿下,不好了。刑部尚书已经进了慈宁宫,太后娘娘看来是要越过皇上,直接处置杭大人了!”

  祁钰大惊失色,起身就要往屋外冲去。

  吴太妃拦住了他:“不能去。这时候要跟他们家扯上了关系,不是摆明了自己去招惹谋反的罪名吗?”

  “杭将军绝对是清白的!”

  “娘也相信啊,可太后娘娘摆明是为了你不遂她意娶安和郡主的事迁怒于杭姑娘,她现在是想要了杭家三口的命。你要救他们,就只能想别的法子!”

  “那您说,现在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要不……你试着把安和郡主娶回来吧?”

  祁钰暴怒地看着母亲。

  “你别发火!娘也就是这么一说。太后娘娘现在最不满的就是你不愿意娶安和郡主;汪国公不愿意帮忙也不过是因为嫁不成女儿,心头才有火。要是你娶了安和郡主,一切不就好说了吗?毕竟现在能在娘娘那儿说得上话的也只有汪国公了!”

  祁钰颓然喃喃道:“可我发过誓,今生只娶允贤一人……”

  “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杭姑娘被逼死?”

  见祁钰怔住,吴太妃继续道:“孩子,在宫里生活,你就得学会忍啊。想当年,我被赶出宫外二十几年,还不是一样熬下来了?只要能等,能忍,就有希望呀。”

  祁钰有些心动:“您要我娶安和郡主,那等允贤出来了,我怎么面对她?”

  “别担心,只要你娶了安和郡主,后面的事,娘来给你做主。大不了,把允贤也娶做平妃,到时候你宠她爱她,谁也管不着。安和郡主是大家闺秀,不会怎么样的。就算她真的要使什么坏招,你也能用善妒的罪名治她!”

  “可是……”

  “别多想了,你现在赶去慈宁宫还能来得及,要不然,懿旨一下,什么都完了!”

  祁钰浑身一震,来不及多想,只得顺势而为。

  祁镇闻得孙太后要处置允贤,赶来慈宁宫干预,两人当着几位刑部官员的面吵得不可开交。

  “母后,你难道就真的这么想置允贤于死地?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当年的害了你和皇弟的元凶是程十三,你就不能放过允贤的家人么?”

  孙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你还要提这事?倘若杭复当年用心一点,反复查验,哀家又怎么会痛失亲子?不过,哀家今日要处死他们,不是因为私怨,而是因为杭纲背叛大明,甘为汉奸。不除他们,怎么能让百姓安心,让百官心服!”

  “只要有朕在,你就别想伤害允贤!”

  孙太后怒道:“皇帝,你也太不把国法放在眼中了!”

  “大明就是我朱家的,朕的话,就是国法!朕不准!”

  两人正在对峙,宫女玉香突然匆匆进来,向孙太后耳语了几句。

  “他终于服软了。”孙太后脸上闪过一丝微笑,略一沉吟,向着不解的祁镇淡淡一笑,“好吧,这杭氏的事,哀家就不管了。民间怎么议论,御史怎么评说,就全交给皇上吧。哀家现在有些不舒服,得进去休息了。玉香,帮我送送皇上。”

  言毕,她竟然径直走进了内屋,只留下疑惑的祁镇和几位官员愣在当场。

  从入狱,到被释,允贤对这两日之事,犹如云里雾里,感觉自己只得被命运推着前行。走出轿子,竟连自家的宅子看起来都觉得恍惚。

  杭老夫人被祁钰扶出轿子,欣慰道:“这可真是麻烦殿下了。”

  “这几天外头乱得很,你们就别出门了,要是有什么谣言,也千万别相信。”

  允贤看着祁钰憔悴的面容,一阵心酸:“刚才在牢里没细看。几日不见,你怎么就这么憔悴了?”

  祁钰心中一痛,强忍着内心的苦楚,道:“你不也是吗?这些天在牢里,可苦了你了。”

  允贤噙住泪水,道:“我没事……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祁钰突然拉过允贤:“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好吗?”

  允贤心中一热:“我当然什么事都相信你。”

  祁钰动情地一把紧紧将她拥在怀中,眼角隐隐含着泪光。

  祁钰刚回宫,就遇上得知她要娶安和郡主之事的祁镇前来寻他。不由分说,祁镇一拳砸在祁钰脸上,祁钰嘴角登时流了血。

  “允贤哪点对不起你?你居然在这个时候娶别人!”

  祁钰情绪沉重:“你打吧,是我对不起允贤。”

  小马子忙上前拦住:“皇上,殿下他也是为了救杭姑娘,不得已才这样的!”

  祁镇愣住了。

  “皇上,我们殿下对杭姑娘之心,天地可鉴!如果不这样的话,他还有什么法子能救杭姑娘一家?”

  祁镇这明白方才原是汪国公传了话,孙太后才勉强就此作罢。他颓然坐在地上,半晌才喃喃道:“是我的错,要是我早点决定御驾亲征,一切就不会这样了……这事情,不怪你,全是我的错。眼下形势逼人……等瓦剌的事情平定了,我再给你们想办法……”

  言罢,祁镇怅然离去,只觉自己非但不能拥有自己心爱的女人,连让她幸福都做不到。天大地大,身为皇帝却如此渺小……

  允贤待在府里,心中焦急万分,只得派丁香出去打听。丁香忙活了一天,却连杭纲被俘后是死是活都打听不到。

  正自焦急,却不知门缝里何时被人塞进了一纸信笺。允贤拆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闻郕王将迎娶安和郡主,不忍杭大人被蒙鼓中……”顿时睁大眼睛,怔在了当场。

  原来天地是可以在瞬间倾斜的,允贤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夺门而出。

  漫无方向,一路狂奔,却在跑不动时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跑来了以前的“朱府”、现在的郕王府。只见王府外到处张灯结彩,已挂满了红色的“喜”字灯笼。允贤不禁一晕,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丁香跌跌撞撞地一路追赶来:“要不要我进去找殿下?”

  允贤还没有回答,却见小马子出了府。丁香便叫道:“小马子!”

  小马子一看是她们,吓了一大跳,犹豫了一下,还是奔了过来。

  “杭大人。”

  允贤颤声道:“你们王爷要娶安和郡主,这事……是真的吗?”

  小马子为难地点了点头。

  允贤后退了一步,全身发抖,凄厉道:“他为什么要骗我?”

  小马子哭丧着脸,说道:“杭大人,殿下……殿下是为了救您,才不得不答应和安和郡主成亲的!”

  小马子泣不成声地把这一切道来。允贤掩着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他居然就这样答应了汪国公……”

  小马子低下头,半晌才道:“杭大人,只求您别怪殿下。殿下他心里其实比您还苦。这些天,他一直强颜欢笑,就怕您提早知道了,会接受不了。”

  允贤惨然一笑,幽幽道:“他这个傻子,我总有知道的一天啊。”

  “殿下为了你,真的是什么都可以做。杭大人,您难过,殿下心里头还不知道有多苦呢……”

  允贤失神道:“我明白了……小马子,你回去吧,就当今天没见过我。”

  “杭大人,您别难过。等殿下办完了那边的事,肯定会亲自来跟您解释的。”

  允贤微微颔首,转身离去。丁香见她走得漫无目的,只得慢慢跟上。两人一路到了清河桥,允贤失神地向清河边走去。

  丁香警觉道:“姑娘这是要干吗?可别想着寻死啊。”

  允贤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我不会的,我只是想在这儿待一待,静一静。”

  她向之前曾和祁钰并立的地方走去,过往的种种历历在目。

  “那会儿,他就是在这儿,送给我紫金灵芝钗,求我嫁给他的。”

  丁香愤然道:“这种事,越想越难过,还是赶紧忘了吧。”

  允贤苦笑:“忘了?哪有那么容易?”

  丁香无奈叹了口气:“那你说,我听着。”

  半晌,允贤才摇摇头:“我又说不出来了。”

  许是天公应景,这时竟突然下起大雨。丁香赶忙去租轿子。

  允贤看着水面,浮现的尽是昔日她与祁钰相依的情景,她的脸上泛起幸福的微笑,突然脚下一滑落入水中。丁香在远处望见,急忙奔跑回来。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祁镇已是许久没有微服出宫了,今日又因战事与孙太后大吵一架,这才一气之下出宫透气。谁料遇上了一场大雨,正待回宫,忽听到不远处丁香的声音。冲出轿外,奔到桥头张望。没竟想一看水中沉浮的正是允贤,立即往水中跃去。

  后面的小顺子大急,随从的侍卫立刻赶到河边。在侍卫的帮助下,祁镇奋力救起了允贤。

  “允贤,你没事吧?”

  允贤虚弱道:“没事……”

  祁镇一下子紧紧抱住允贤:“你这个傻子!”

  允贤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不是想寻死,我只是……只是一下子没看清……”

  祁镇拿起披风,紧紧裹住瑟瑟发抖的允贤。见她神情还在恍惚,径直叫轿夫把她抬了回宫。

  安顿好允贤,祁镇回乾清宫换下湿透的衣服,不料又撞上消息神通的孙太后前来问责。

  “听说皇上刚才抱了一位朝廷钦犯入宫?请皇上别忘了,杭氏之父是叛国罪臣。皇上您是天下之主,应以身作则,不可让万民耻笑!”孙太后也不叫人通传,大步入到内间。

  祁镇冷冷道:“杭允贤听闻郕王另娶,已经跳河身亡。朕带进宫的,是皇后的表妹,偏巧也姓杭!”

  太后柳眉一竖:“皇上以为这样就能瞒过天下人?”

  “太后当年抢了朕来冒充亲生儿子,不一样也顺利瞒过天下人,坐稳了后位么?”

  太后语塞:“你!”

  “太后,您别忘了,朕还是皇帝,朕还是这大明的主人!要是到了这个地步,您还不肯放过朕……”祁镇突然抄起案上的砚台,“信不信朕一时发疯,错手弑母?”

  这时,一道闪电划破黑夜,雷声在天际响起。太后一瞬间看着祁镇狰狞的表情,不禁惊吓得倒退了一步:“你……你要干什么?”

  祁镇不屑地随手将砚台掷在地上,扬长而去。

  丁香刚安顿好,边间允贤已幽幽起身,推开门迈步向雨中走去,倾盆大雨立刻把她浇了个透湿。

  丁香忙来拉她:“大人!你魔怔了是不是?郕王娶了别人又怎么了?天下又不是没别的男人!你跟我说不会想不开的,干吗动不动就去跳河寻死?”

  允贤呆了半晌才道:“我一点也不伤心。你看,他对我多好啊,为了救我的性命,竟然连自己的婚事都可以放弃了。我何德何能,竟遇到了这样好的良人……”

  丁香气道:“你又在说些什么疯话?是皇上亲自把你抱进宫来的,你的脸面够大了吧?还在这儿瞎折腾,到底想给谁看啊?”

  祁镇恰在这时进来,见状,疾步过来,拉着允贤就往廊下去。

  “你又在发什么疯?”

  允贤挣脱他:“我没有发疯,我只是想冷静一下。让我淋淋雨,这样能舒服些,我的心好热,就像油煎那样烫。”

  祁镇凝视她了半晌,把手中的伞扔在地上,道:“好,那我陪你。”

  大雨倾盆,两人却岿然不动,一边的小顺子和丁香不知如何是好。

  祁镇轻声道:“哭吧,在雨里掉眼泪,别人就看不见了。”

  允贤终于失声痛哭起来。她哭得肝肠寸断。

  不知哭了多久,祁镇突然一把搂住她:“别哭了,我真的听不下去了!”

  “元宝,他为什么不能事先跟我说一声?就算事情实在不能挽回,我也不会这样伤心。你知道吗?我都不知道自己还会这么伤心……”

  祁镇紧紧地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即使自己用尽所有的力气也不能减少她此刻分毫的伤痛。

  一声炸雷在天际响起,击碎了允贤,击碎了祁镇,也击碎了郕王府中正在拜堂的祁钰的心。

  “丁香,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这心里头乱得真的跟麻一样。”一过数日,允贤连屋都没出过,她不愿面对任何人和事。

  “你想听我说官话呢,还是私话?”

  “有什么区别?”

  “官话呢,我就会说,郕王待你着实不错。毕竟他那样做,也是为了你。男为天,女为地。安和郡主要真同意给你请个侧妃之位,你这往后的日子倒也算是幸福美满。”

  “那私话呢?”

  丁香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又不是走投无路了,干吗给人家做小妾?你知道我有个当官的爹,为什么还要进宫来当宫女吗?就因为我娘是个小妾!嫡庶之尊的天条在那儿摆着。不管王爷多宠你,你见到王妃还是得下跪。你这辈子都不能穿大红色,就连亲生的儿女永远都只能叫你姨娘!更别说你还想继续给人家看病了,一个王爷的侧妃,天天抛头露面,还不被别人的唾沫给淹死。就算到时候郡主死了,你也只能算是继室。在她的灵牌前,一样得行妾礼!”

  停了好半晌,允贤才说:“可……我还是放不下。我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欠?你不还救过吴太妃的命吗?再说,你放不下他,难道就放得下别的人吗?大人,别忘了谈老夫人一心盼着你有个好归宿,你难道愿意她以后只能走王府的侧门来偷偷看你吗?”

  允贤如遇雷击。

  祁钰已是第三次来找他了。允贤却除了躲什么也做不了,她反手把门栓插上,背靠在门上喘着气。

  “允贤,你出来,听我解释!我跟郡主真的什么都没有。那只是一个交易!我只有和她拜堂,汪国公才会帮你爹脱罪!”

  允贤靠在门头,痛苦万分,喃喃自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走吧,求你了……”

  “我原以为瞒着你,你能好过些。可是允贤,我错了。最多再过几天,我就能娶你回府!虽然刚开始会委屈点,只是个侧妃,可以后,你一定能变成平妃的。我保证,一定让你跟郡主平起平坐!”

  允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王爷,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咱俩的缘分真的尽了。你待我好,我知道。可我要的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祁钰急道:“你要那么不愿意,以后找个由头,我可以休了她!”

  允贤惊道:“可那样做,你又对得起安和郡主吗?”

  祁钰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王爷,您还是回去好好陪着王妃吧。”

  见祁钰不语,允贤知他心里也难受不堪,接着道:“王爷,欠您的恩情,他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还。可是,咱们俩的缘分,真的……”

  未及言毕,她已一头钻进床铺里哭得难以自已。

  不知门外的祁钰是何时走的,允贤只知自己今生只能去梦中才能与他厮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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