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好书推荐 ›› 刘瑜：《民主的细节》
刘瑜治好了我的“政治冷漠”。很长时间内，我都认为，政治这个话题，是有阶级门槛的。它是一种奢侈品，应当束之高阁，可远观不可亵玩。尤其是，年轻人在没买车，没买房，没实现财务自由，没有达到可以被称之为“成功人士”或者“精英”之前，是没有资格谈论政治的。即使如亚里士多德说，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刘瑜治好了我的政治冷漠，倒不是说，我变得多么爱看新闻联播。而是她纠正了我头脑中的一个错误概念。政治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名词，民主是一种生活方式，它通过将公众生活的重负压在每一个个体的肩膀上，挑战每一个人的心灵和头脑。
其实，关于政治，我的第一次颠覆常识的认知来自于胡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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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曾提过这么一个问题，现在有人对你们说，作为一个爱国青年，你应该牺牲个人的自由，以求国家的自由！当时的我，看到这句话，心想从逻辑而非情感上来说，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以牺牲小我来成全大我，很对啊。但是接下来，我看了胡适的回答，整个人都惊呆了。胡适说，争你们个人的自由，便是为国家争自由！争你们自己的人格，便是为国家争人格！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起来的！他甚至还说：”有的时候，我觉得全世界都像海上撞沉了船，最要紧的还是救出你自己。“
说实话，这些话，除了让我觉得，原来”自私自利“不仅仅是”人性“，更是”天赋人权“。更重要的是，那是我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过去的意识形态和文化教育，遮蔽了一些政治和文化的常识，也就是说，我知道了一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道理。但那个阶段的我，仅仅停留在国家和社会是为了我服务的，我个人的权利和自由，并不低于任何人，甚至包括整个国家的权利和自由。这个有问题吗。我之前不觉得，甚至还得意呢，不要轻易用一些宏观的煽情的概念来绑架我。直到我读了刘瑜的《民主的细节》，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刘瑜在《民主的细节》里，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很多后发民主化国家，其民主化进程会严重受挫呢？哪怕其宪法，书写得非常清楚和明白呢。当然，我们很多人会想到的是，权利如果不用来争取的话，那么权利只是一张纸。但是落脚在我们个人身上呢？我能想到的答案，怕麻烦，怕得罪人，怕死……然而《民主的细节》，刘瑜的魅力永远在于，即便是解读政治，她也不会把个体隐身于群体之中，她只会把一个问题从意识形态的”高地“拽到事实和细节的”平原“，即把一个人永远地抛给他自己，事关你个人的头脑和灵魂。为什么民主化进程会受挫，刘瑜给出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一个个民众，他们头脑里”权利意识“和”责任意识“的不均衡发展。
什么意思呢，也许你能意识到，当官的都是人民公仆，为人民服务，国家各种亏欠自己，制度不完善，却鲜少有人各司其责地按规则办事，切实履行自己的责任。一个公民的责任意识，比如非民主国家，公民对政治的参与，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政治冷漠“和”破坏性参与“之间摇摆。相对应的，他们的身份，也在”子民“和”刁民“两种身份之间相互切换。没有公民自觉，只掌握了“权利意识”，而没有掌握“责任意识 ”，那么一个国家只是学会了民主精神的“皮毛”。
《民主的细节》，贯彻全书的除了是作为公民的责任意识，更是民主国家的责任共同体意识。一个真正牢固的民主制度，需要的不仅仅是”当我的权益受到侵害时，我要坚决捍卫我的权益“，而是”当我的权益受到侵害时，你要捍卫我的权益。当你的权益受到侵害时，我要捍卫你的权利“的责任共同体意识。《民主的细节》中举到了一个小栗子，比如美国前司法部长亲自跑到伊拉克给萨达姆做辩护律师，就生动诠释了美国的”权利观念”甚至胜于“敌我观点”。也就是说，一个人捍卫的不只是自己的权利，更是别人的权利，捍卫的不只是好人的权利，也是“坏人”的权利！
因为”他也可能是我“。这也是刘瑜几乎所有的书中，都会反复强调的一个思考维度。中国知识分子在上世纪50年代的“镇反”中万马齐喑，因为他们不是“坏人”，结果“反右”来临时，他们就成了“坏人”。农民在“土改”斗地主时斗志昂扬，因为他们不是“坏人”，结果人民公社运动中他们有谁想藏私粮，就成了“坏人”。干部在历次“肃反”中火上浇油，因为他们不是“坏人”，结果“文革”一来，他们就成了“坏人”。造反派在打倒“走资派”时声嘶力竭，因为他们不是“坏人”，结果“清理阶级队伍”时，他们也成了“坏人”。这么看来，每个人在捍卫别人权利的时候，其实更是在捍卫自己的权利，因为他可能是我，若无视他的权利，等我真的变成了他，那么我的权利也早就荡然无存。
作者：云洲湖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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