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原著小说
六爻原著小说

子午书屋 > Priest小说 > 六爻 > 第10章 俩人快要掐起来了

六爻

第10章 俩人快要掐起来了

  木椿真人本来想得很美——大徒弟虽然想得开,但性情浮躁,小徒弟虽能凝神静心,却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两个小东西如果能互相中合,那么再好不过。

  可惜,看来还没来得及中和,俩人已经快要掐起来了。

  木椿真人只好先暴力将两人拆开,令道童带着练剑练出一身汗的程潜下去沐浴更衣,再集中火力对付他颇为不好对付的首徒,他嗡嗡嗡地重新叨叨起了《清静经》。

  师父的念经完美地演绎了何为“有碍视听”,以其黄鼠狼之姿,公鸭之嗓,成功地搅合得桌上沙漏一动不动,让他的开山大弟子心烦意乱,几欲暴起咬人。

  严争鸣忍无可忍,将刻刀往桌上一丢,怒道:“师父,你做什么?”

  师父眼皮都不抬道:“徒儿,你心不静,为师念段清静经给你清清心。”

  就在师父用一张嘴将严争鸣念得痛不欲生时,程潜回来了,严争鸣正头疼得很,终于找到了找碴的机会,他微微一抽鼻子,愤然道:“你们用檀香给他熏衣服?这是什么毛病?明天要出家当和尚去吗?”

  道童唯唯诺诺,没敢说是程潜自己乐意的。

  严争鸣冲着道童吼叫道:“换成芙蓉——”

  旁边木椿真人的声音越发拔高:“——故天清地浊……”

  这一吊嗓子,声如锯木节节嘎吱,严争鸣简直服了:“师父,我哪里心不静!”

  木椿掀了掀眼皮,心平气和地道:“心不静才会为外物所扰,才会顾忌什么檀香芙蓉香,不如这样吧,别拿你三师弟当香炉了,为了助你修行,就由为师今日搬去你那温柔乡,给你念上一宿经文好不好?”

  严争鸣:“……”

  这老黄鼠狼念经有瘾,在这方面绝对说到做到,被他念一宿经文还有活路么?

  严争鸣只好忍气吞声地坐下来,闻着他看来烂木头渣滓一样的檀香味,愤愤地拿起小刀,鞭尸似的在木头上刻竖条。

  香炉程潜默默坐下来继续功课,感觉自己身边坐了一只炸毛的大兔子。

  师父说韩渊心浮气躁,也不知道谁才是真的心浮气躁,人家韩渊起码还只是自己浮躁自己的,这位倒好,还得把身边的人都祸害个遍。

  程潜开始发现自己和大师兄在一起的好处了——高下立现。

  程潜认真起来,是真能做到“不为外物所扰”的,他比对着记忆中木板上的门规,一丝不苟地临起了盲帖,很快沉浸在写字的乐趣中,而萦绕周遭的檀香味仿佛也有助于人安神,他逐渐将他毫无定力的大师兄忘在了一边。

  严争鸣暗自生着闷气,又闹着要点心,吃完感觉噎得慌,只好站起来在亭子中间来回走了好几圈。

  很快,他就发现没人理他,师父端坐蒲团上,眼观鼻,鼻观口,一动不动地坐禅,口中还念念有词,仍然不依不饶地沉浸在方才的经文中,而那个新来的小崽子在一边绣花似的写着他猪狗不如的字,头都没有抬一次。

  有这一老一小,亭中气氛宁静得近乎是凝滞了,连侍立一边的道童们都忍不住屏息凝神。

  这宁静让严少爷感觉到了一丝尴尬的无趣,他无可奈何地坐回到沙漏前,无所事事地发了会呆,认命地再次拿起刻刀,做起千篇一律的练习。

  这一回,他竟然没有再闹幺蛾子,直到桌上的沙漏突然发出一声轻响,严争鸣才骤然回过神来,发现他这一天的符咒时间竟然提前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清早,四个人生无可恋地听师父念经。

  师父也不知道哪找来的那么多经,一天念一部,几乎不带重样的,念完道经念佛经,念完佛经念自编经,内容天马行空,从不为门派所限,以至于时常自相矛盾。

  念完经练木剑。

  严争鸣果然臭不要脸地假装自己将前三式融会贯通了,不求甚解地跟着师父学起了第四式,李筠也因为新学的剑招收敛了一些,不整天在山头上招猫逗狗了,程潜自然不必说,唯有韩渊还在坚定地拖着全体后腿,没心没肺地将传道堂附近的鸟窝祸害了个遍。

  下午严争鸣被关在传道堂中,阴云罩顶地刻木头,程潜或者在一边做功课,或者帮师父修剪花木,师父仿佛有意要将他幼年时代没有受过的疼爱都一起补回来,总会给他留一些小孩感兴趣的零食,还会在严争鸣怨气深重地刻木头的时候,特意嘱咐程潜歇一会,给他讲几个稀奇古怪的民间故事。

  严争鸣有时候感觉这小矮子纯属来争宠的,然而不能否认,有程潜在旁边,他也近朱者赤地能稍微坐上一会了。

  这一天,沙漏漏干净了,严争鸣拿刻刀的手还有一点发麻,整个人怔怔的,就在方才,他感觉到刻刀与木头相接的摩擦,产生了某种近乎玄妙的力量。

  一个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炸起:“凝神,引气入海,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周而复始,此用无穷——”

  程潜极有眼色,没等师父说,他已经自发地站起来退后了一步,与此同时,他感觉一股说不出的气流在他周身盘旋片刻,而后仿佛江河入海一样,归于大师兄身上。

  那是他第一次触碰到这个世界压抑的秘境,程潜不知道当时严争鸣是什么感受,但他听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此时夕阳沉到了扶摇山的另一侧,这充满了灵气的山间充斥着某种欲语还休的回响,无数人汇聚了无数声音,程潜突然有种奇怪的感受,似乎那一时一晌,是遥远的过去与模糊的未来隔着经年窃窃私语,而他拼命地想要听清,那些话音却如岁月中的流沙,轻飘飘地便将他丢在身后。

  程潜几乎痴了。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程潜好像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魇中惊醒过来,猛地一激灵,回头看见了木椿真人。

子午书屋(weilishi.org)

  木椿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程潜惊觉脸上微凉,伸手一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他一方面是尴尬,一方面又不明所以,只好茫然地看着师父。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木椿真人的声音好像凝成了一条线,直直地戳进了程潜的耳朵里,“多见多闻多思多想,你还修个什么自在?醒来!”

  那声“醒来”如当头棒喝,程潜脑子里“嗡”地一声,再一睁眼,大师兄依然坐在原地,似乎是入了定,桌上散乱了一堆被刻得乱七八糟的木头。

  程潜呆呆地被木椿真人揉了一把头发,问道:“师父,我刚刚听见有人说话……”

  木椿真人道:“哦,那是我派列祖列宗。”

  程潜吃了一惊。

  木椿真人道:“我派传承至今已有上千年之久,有一帮祖宗有什么稀奇的?”

  程潜:“他们现在在哪里?”

  木椿真人道:“当然是都死了。”

  程潜瞪大了眼睛:“不应该是得道升天了吗?”

  木椿真人低下头,慈祥地看着他,反问道:“得道升天和死了有区别么?”

  程潜道:“当然有区别,得道升天不就是长生不死的意思吗?”

  木椿真人愣了愣,随即仿佛被他逗乐了,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你啊……小豆子一个,说什么死不死的,这些事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说完,他走了几步,回到传道堂的主位上,一屁股坐下,看着入定的严争鸣,有点愁眉苦脸,程潜听他念叨道:“怎么这个时候入定?真会挑时候,晚膳去哪里用?”

  程潜:“……”

  结果晚饭被搬到了“传道授业解惑”的传道堂里,在散落的符咒与经文中间,一只烧鸡玉体横陈,周围还有一堆小菜,以及一个入了定、人事不知的大师兄。

  木椿让程潜跟他一起席地而坐,他就像邻村韩大爷一样爱怜地给程潜夹了一块肉,并将不知是谁抄经的纸拉过来垫在刻符咒的桌面上,嘱咐道:“多吃点,长个子——来,骨头吐在这上面。”

  程潜默默地端起饭碗,感觉自己以后再难以对这传道堂有半点敬畏之情了。

  饭后,木椿要留下来给大师兄护法,嘱咐道童给程潜包了半斤点心,以防他半夜饿,这日正是十五,传说中禁闯山穴的日子,但木椿并没有对程潜多加嘱咐,似乎认定了他晚上回去会老老实实地临摹默写门规,不会出来捣蛋。

  程潜确实不会,不过不代表别人不会。

  他前脚刚回到清安居,韩渊后脚就跟着来了,韩渊一进门,先大惊小怪了一番,完事顺手拿走了程潜放在院里的点心,先啧啧称赞地吃了大半,这才喷着点心碎屑说道:“你整天和大师兄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每天跟我们走,二师兄教了我好几招,第一式我都快学完了。”

  程潜躲开如大雪纷飞的点心屑,笑而不语地看着他师弟这个蠢货,心说,这就学完了第一式,再过两天,他想必就能上天了。

  韩渊又对着程潜的小院指指点点道:“你这里也太破了,也就比师父那强一点,明天你看看那我那院里,我那院有你这个十个大,后面还有一个大水塘,夏天可以下去游泳——你会水吗?唉,算了,你们这些家里养大的小孩一个个都不敢出门,别提下水了,以后我带你去,保证一个夏天,让你变成浪里白条。”

  对于这样的好意,程潜实在敬谢不敏,他真的不想和韩渊这样的人间渣滓一起浪。

  小叫花利用东拉西扯的时间,吃完了程潜带回来的点心,终于停止了毫无意义的闲聊,说起了正题。

  他打了个饱嗝,坐直了,压低声音道:“你还记得二师兄说过的……山穴的事吗?”

  程潜早料到他有这一出,于是波澜不惊地回答道:“师弟,那是有违门规的——既然你已经将本门剑法都学得差不妨多了,门规上的字你认全了吗?”

  韩渊觉得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师兄有点不可理喻,便充满优越感地教训道:“背门规有什么用?我真是再没有见过比你更死心眼的了,你没听见二师兄说吗,没有气感,学会了全套剑法也是个跳大神的。一步一步的来,那得磨蹭到什么时候?做人不能太墨墨守……守那个什么。”

  程潜:“墨守成规。”

  韩渊一摆手:“爱是什么是什么吧,总之我要去山穴,你去不去?”

  程潜将一脸“忠厚老实”均匀地铺平摊开给韩渊看,说道:“我可不敢。”

  他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韩渊先是失望,随即又有点不屑——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男孩通常都看不惯程潜这样“唯唯诺诺”,只知道按部就班的“乖”孩子。

  “家里养的。”韩渊嘬着牙花子,不怎么高兴地看了程潜一眼。

  至于程潜,则完全把他的师弟当成了一只智力情况堪忧的癞皮狗,感觉对此人一切爱恨情仇都是浪费感情,于是毫无态度地端起了茶杯。

  韩渊又看了他两眼,看在早先一包松子糖的份上,逐渐没了脾气,他带着一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怜惜,还有满腔野狗看家猫的高高在上,再次对着程潜摇头叹息:“家里长大的小孩,都是瓷做的。”

  下午在传道堂,程潜已经感觉到了这山的灵性与暗藏玄机,同时,他也知道李筠是怎么想的,李筠肯定是好奇初一十五的山穴那里有什么,又不肯自己冒险犯门规,大概早就计划着给自己找个替死鬼了。

  韩渊在程潜这里蹭了一顿夜宵吃,虽然没有把人说动,也不算全无收获。“瓷做”的程潜彬彬有礼地将韩渊送到了门口,目送他离开,等着看这冤大头的下场。

  “犯了门规会怎样呢?”程潜漫不经心地想道,“抽板子?打手心?抄经——要是抄经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没想到,直到第二天,韩渊也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注:“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道德经

子午书屋(ziwushuwu.com)

上一章:第9章 相互折磨终于结束了  【回目录】  下一章:第11章 韩渊是真的丢了

· 推荐:杀破狼  默读  有匪  大英雄时代  萌医甜妻  大清相国  晨昏  许我向你看  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云过天空你过心  梦回大清  掌中之物  上海堡垒  盗墓笔记重启之极海听雷  斗罗大陆  景年知几时  七月与安生  世界欠我一个初恋  木兰无长兄  有座香粉宅  夜行歌  大宋宫词  孤城闭  木槿花西月锦绣  乌云遇皎月  莫负寒夏  局中人  浅情人不知  陈情令(魔道祖师)  我在回忆里等你  古董局中局  紫川  宫斗小说


六爻小说 趣知识 人生格言 金庸小说 道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