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走出五百米吕长树就发现不对了,好歹也是混了一辈子的人,即便老眼昏花,也看出不对劲来了,那个出千的胖子坐在副驾上一直呲笑,后面挤着他的几个人,包括一名警察也在呲笑,他知道有问题了,拍着车座位示意着道:
“我……我不去了,不用了,我没事。”
开车的余罪没理会,他又找上身边那位警察了,套着近乎,俺认识你们吴所长,介个事……介个不用了,真不用了,我没事了。
“你没事了,我还有事呢?赢了两个三千二,谁出?”鼠标回过头了,很生气地道。此时更看出来了,这帮笑着的人是一拔,吕长树苦脸了,喃喃地道着:“兄弟兄弟,咱就在街上混口饭钱,至于这么整我们吗?那赢的,都归你了。”
“当然归我了,还不到二百,差三千啊。”鼠标道,不依不饶了。旁观的几位都笑着,这么折腾这位老贼,他还真没治了,对这位犯过猥亵罪的,几位可没有同情心,更何况这家伙根本不值得同情,都这把年纪,偷不动了,就改行到街上骗钱去了。
嘎声车停的时候,派出所的片警和骆家龙知趣下车,伺在车门前,此时余罪才回过头来,盯着这个发疏额黯,一脸褶子的老贼,相比而言,杜笛可比他有骨气多了,余罪开口道着:“吕长树,问你几件事,不老老实实说,治你的办法有的是啊。”
“欠三千块,够砍你一条胳膊了啊。”鼠标咋慌。
“啊,你们是……”吕长树愣了下,跟着发现赢他钱的小胖子亮着警证,得,萎了●他这种过气的贼,街上痞子都惹不起,那惹得起这些如狼似虎的警察。
“我没犯事吧?我想想……两会过了,年底没到,不至于清理我们吧?没接到辖区派出所通知啊。”老贼弱弱地说着,偷瞟着几人,喃喃地道,根据和谐社会规律,似乎不到自己这类人被清扫的时间。
“想到里头养老,你得犯点大事,这么小打小闹可不成。”李二冬讽刺了句,嫌这家伙脏,他往开挪了挪位置。
“认识么?”余罪阴着脸问,对什么人用什么脸色,刑警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对这号人,应该用的就是这种厌恶脸色。
女贼和娄雨辰的肖像,这老家伙猥琐地看看,又不确定地看看其他人,李二冬伸手作势要扇,斥了句:“让你认画像,你看我干什么?”
老头一缩脖子,摇着头:“不认识。”
“不能吧,这是你们几个老贼其中一个的后人,你会不认识?”余罪道,他知道这家伙是真不认识,多数时间只顾着奏狱了,引导着道:“这个人,我见过她出手,面对面,可以摘掉别人脖子上的金链子,偷个钱包什么的,就更是小意思了,你们中间,谁有这本事?”
“这个……”老头狐疑道,眼睛睁大了,审视着几人,似乎在审视敢不敢说,余罪补充道:“别犹豫,这个人抓到有悬赏,市局悬赏,一万块钱买消息,五万块钱买确切下落。”
假的,自然是假的,不过看到那老头眼皮跳了跳,肯定是穷逼一枚,极度缺钱,他一犹豫,又是苦着脸道着:“哎呀,那钱未必能拿到,这本事难是难了点,可也不是就没人能做到……我这只手指要不被敲碎的话,我差不多也能做到。”
老头卖弄上了,不过他证明了自己做不到,左手食指伸不直,是粉碎性骨折一类的。他撇着嘴,这样子怕是想要点好处了,嫌疑人都这样,眼前利比长远利益更重要,何况已经是穷成这样的∴罪掏着鼠标的口袋,把刚才那一摞钱拿了出来,扬了扬道:“聊聊,这个归你,账免了,聊完了,再给你这么多。”
“哎……”吕长树就要伸手,余罪一闪,没给,老头这才放心说开了:“要说水平最高的是黄三,不过咱跟人家比不上,人家号称贼王的时候,咱还在公交车上摸包涅……他肯定能办到;还有四只手杜笛,应该差不多能办到,解链子吃生货这是个技术活,得在手上嵌个合金类的小刀片,装成戒指什么样子的,很麻烦,一般人都不干这活……嗯,李力也应该能办到,不过好些年没见到过人了,顺毛就不成了,他小多了,这玩意他没见识过……不过干这活,首先你本人得长得顺溜点能看过眼,要数行家,还得数黄三,不但水平高,而且人长得一点贼相也没有。”
娓娓道来,还真都是余罪捋出的那拔老贼,看来真是江山代有贼人出,各领风骚十几年,这群过气的贼居然相互间了解的这么清楚,说来说去在这几个人身上打转悠,而余罪已经知道的是顺毛(张大卡)已经死亡,而李力和传说中技艺超群的黄三,户籍里早查不到这两人了,可看看面前这个猥琐的吕长树,又不像能办了这事的人。
“黄三和一指要活到现在,得多大年纪了?”余罪问。
“一指有五十出头了吧。黄三嘛,该着七十了……真好多年没见了,我刚出来没几年,出来基本都没认识的人了。”老头苦着脸道,像在哀叹世移时易,风光不再,鼠标多了一个心眼追问着:“那这一拔新贼里,没有这本事的人?”
“现在谁下这笨功夫,直接骑摩托车抢金链子了。要说技术活,还得那帮老人干得漂亮……他没法不漂亮啊,那时候当街抓个偷东西的,非打个半死,那像现在,丢东西的胆小,偷东西的反而胆大了……我实在腿脚不便了,要不搁我这水平,那走到那儿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啊?哦……不能这么说。”老贼低头了,突然发现自己吹嘘得很不合时宜。
是啊,这个世界太浮躁,也影响的贼之一技的传承了,好东西没人学啦。
鼠标和李二冬看看余罪,余罪却摇摇头,肯定不是,而且没什么值钱货色了,这就一手指残疾已经无法重操旧业,混吃等死的贼。李二冬伸手嗒声开口,一指外面:“滚吧。”
“哎。”老头如逢大赦,跳下车,突然想起钱来了,敲着车窗,余罪摇下车窗问着:“想起什么来了?”
“那个……那个钱,你不是说……”老头期待地看着那摞小票。
“警察的话你也相信?真是活颠倒了♀么大老远找你,又耗油又耽误功夫,不算钱呀?”余罪无赖地喷了句,加着油门,呜声走了。车里一阵笑声,把老贼给涮了。背后吕长树愣了半天,被气到了,气咻咻朝着车屁股呸了口骂着:
“妈的,现在怎么这样,警察比小偷还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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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卡确认死亡,这点错不了,销户是三年前……李力和黄解放户籍改制后就再没有有关他们的记录了,这儿就是李力的原住址。”
骆家龙指着窗外道,送走了片警,又来一个新地点,却是柳巷的商贸街。
余罪皱眉头了,骆家龙所指之处,是新修的商贸城,服装交易的,占地足有几十亩,而且是新建的,从这里迁走的原住户要有多少,谁也说不清了,特别是像李力这号在监狱里已经蹲了数次的人,回不回原籍还得两说。
“没办法,现在城建对警务的影响也很大,这一片现在的光外来人口就有六七万,暂住证都办不过来,我听人说呀,晚上这儿的贼,大摇大摆撬了铺子扛东西走,没办法了,辖区派出所雇了三十多个巡逻队员维持治安……接下怎么办?你们说吧?”骆家龙无聊地道着,快到中午了,看样子并没有什么收获。
“那头不知道有没有进展?”余罪喃喃自语着,看看同来几位,鼠标翻着白眼道着:“别看我,我建议找个地儿吃午饭。吃完再说。”
“也不怕撑死你。”余罪道,顺手把吕长树身上捞的钱扔回给鼠标道:“饭钱,拿好了。”
“嗨,这是我赢的。”鼠标往口袋装,一副心疼的样子。
“骗的好不好,你连那么大年岁的老头都骗,节操快掉没了啊,标哥。”李二冬懒懒地道,鼠标却是辨着十赌九鬼,赢了就是本事,两人说着又呛上了。
“别吵,烦不烦……你们想想,咱们假设娄雨辰和这个女贼是接班人,传给他们的薪火的是谁呢?”余罪把自己这个头疼的问题讲出来了,见了两个,一点也不像,接下来的不是死了,就是找不着,这线头从哪儿出,可是个大问题了。
手里就有黄解放的李力的照片,警事档案里的照片,余罪盯着相貌,似乎几十年的贼王“三爷”更符合所谓吃生货的审美观,相貌堂堂个国字脸,如果不是剃了光头,应该更帅一下,李力就差了点,马脸,眼睛很凶$果这样的人吃生货,相当于李二冬去参加选美,一准得吓跑观众。
他这样暗暗想着,看着其他笑,鼠标这个时候却动上脑筋了,咬着指头道着:“就是啊,盗窃事业的接班人………传给他们的,应该是个行家,这思路没错啊。”
“思路没错,可思路不是路,走不通啊。两人都没法查下落,怎么办?”李二冬道。
“哎,对了,余儿,江湖规矩里,有没有传子传不女什么类似的规定?”鼠标眼一亮,问着道,李二冬也开拓思路了,直道着:“应该查查这两人搁那儿来嘛,说不定就是老贼生的小贼。说不定小贼还有他妈呢,曾经就是老贼的姘头之类,万一拼到一块,那不就真相大白了。”
“咦,好像有道理呀。我试试。”骆家龙搬着电脑,问着余罪嫌疑人的详细信息。
“不用试,户籍遗漏的黑户都不知道有多少,能记载这类江湖人?就即便有,他也隐藏了。”余罪道,此中猫腻对于基层警察了解的最清楚,别说嫌疑人,就每年全国盲流的超生游击队,也不知道要制造多少警务档案记载不到的人口。
线路全部断时,余罪倒觉得自己太刚愎了,应该早点联系家里,及时把两头的情况综合到一块。
一念至此,他回着电话,直接找着许平秋问着那边审讯的进展,没有什么进展,嫌疑人娄雨辰只承认监控拍到的事,那行李是他寄的,而且是受人之托,拿了十万佣金………余罪把自己想法和许平秋沟通了一下子,不一会儿,手机上收到了娄雨辰详细的个人资料。
“啊?儿童福利院长大的……孤儿?”骆家龙看着余罪手机上收到了信息,异样地道了句。
“哇,又是个可怜贼啊。”鼠标同情地道。李二冬皱眉头了,问着余罪道:“余儿,不对呀,他的案子反映不出他有你说的那种本事啊?他没偷啊。”
“当贼不一定非要偷的,望风的、盯人的、掩护的,一个成功的贼,他需要N个不是贼的来帮忙。况且,他也未必不会偷嘛。”余罪道,鼠标眨巴眼问:“敢情那句名言搁这儿来的:没有人能独自成功……改成没有贼能独自成功,哈哈。”
“切……你笑得真猥琐。”骆家龙没有插上嘴,斥了鼠标一句。
余罪却是心有所思,直接驱车向信息所示的儿童福利院驶去,查了一番档案,同样是淹没很久了,曾经的饼员已经四零五散,儿童福利院也早就大换血了。等吃完了饭,又查访了数个知情人,找到第一个能记得娄雨辰这个人的人,已经是数小时之后的事了。
案子其实就是这样,一直在艰难反复,多数时候你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有时候你觉得可能有所收获的时候,经常是一无所获,这次就是,连骆家龙也发牢骚了,这里要有线索,早被市局和特警队的高手挖走了,肯定什么也不会留下。
好容易找到的饼员已经退休了,老眼有点昏花,三人找到家里时,她拿着警证瞅了好大一会儿才确定不是坏人,等这位知情人看着余罪提供的照片、档案,脸上一直是狐疑的表情,骆家龙觉得不对了,问着怎么回事?
“不对呀?怎么会这样?”老阿姨奇怪地道。
“不是这个人,又不对了。”鼠标都快没有力气说话了。
“不是,人倒就是这个人……可档案不对呀?”老阿姨道,翻翻档案,指着名字道:“这是改了名的,一般从福利院成人的,都姓党。只有被人收养的,才会改姓……可这个人,没登记收养人谁呀?”
“咦?有这事?”骆家龙觉得有趣了。
“而且呀,我在那时候,这孩子已经十三四了,他们是偷跑走的,这样的人……应该早把档案销了。”老阿姨又雷一句,余罪眼神一动,喜色来了,他急切地问着:“那您的意思是,他逃跑了,然后应该销掉的档案却完整保存下来了,而且后来又有一个合法的手续,让他们有一个正式身份,但合法却不合理,连收养人都没有?是这个意思?”
这么深奥,让老阿姨想了半天才点头:“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经手人呢?这个人现在在哪儿?”余罪问,他兴奋了,当年收养孤儿的,恐怕有问题了。。
“死了,老院长啊,死了好几年了。”老阿姨轻松一句。开始哀叹人生无常了,你说老院长活得好好的,打麻将赢了点,一高兴脑溢血,就那么不在啦。
她没发现,这消息听得几位来人直拍额头,暗呼要命了。
偏偏老阿姨不明所以,看着几位年轻人,愣了愣,弱弱地问道:“你们要找这孩子呀?要在的话得快三十了,不好找啊。”
众人没人理会,还用找什么,早被抓起来了。
就在余罪极度失望的时候,老阿姨像是没提供到实际的情况很懊丧似的,补充了一句:“那年我跟院长说了好几回,揍不该收养小风那个街头流浪的,把福利院的小孩都教坏了,他不听好了,带着好几个小孩跑了。”
余罪傻眼了,凛然看着鼠标、李二冬和骆家龙,几个人没想到无意会听到如此有潜台词的表述,孤儿、流浪一类,那是高嗡群,最容易成为靠坑蒙拐骗讨生活的一类人,这么年纪嗅伙逃走的几位,成为小组织小团伙的可能性极大。
半天余罪小心翼翼地问:“跑了好几个,其中就有娄雨辰?”
“啊,对。”老阿姨点点头。
“是不是也有个女孩子?”余罪紧张兮兮地问。
“有。”老阿姨紧张地回答着,马上反应过来了:“我还没说,你咋知道?”
“阿姨……您一定还记得当年那几个逃跑的,对吧。”余罪问,表情按捺不住狂喜了。
“记得呀。吃喝拉撒都是我管。”老阿姨道,余罪一亮那张遍寻不到人的肖像,一亮出来,老阿姨被震了一下下,狐疑地道着:“画得不太像……不过有点像,要是慧慧长大了,肯定比这个漂亮……对了,她胸口有颗红痣。”
哎哟,这话把众人听得,难道这个体貌特征也能画出来∴罪却是更兴奋了,拉起老阿姨就跑,老阿姨吓了一跳,后面几个年轻人,兴奋地推着走,人家儿女奔出来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警车早一溜烟跑了。
半个小时后,在福利院确认了逃跑的男孩,两名,除了娄雨辰,另一名叫郭风。两人都通过福利院以同样的手法恢复了正式的身份,可却没有逃走女孩和另一名男孩的下落。
接下来,出现戏剧性的变化了,骆家龙顺着这个合法的身份捕捉到了消失的贼影,仅仅用了几分钟时间,叫郭风的那位身份、住址、银行卡信息已经无所遁形了,而且查到这位是注册的发型师,从警务网能查到的侧面信息已经和在机场拿走行李的嫌疑人体貌特征符合。
身高一米七三,即便没有拍到体貌特征,这个巧合也令人发指。四个同学击掌相庆,直喊帅呆了。
下午十七时五十分,在案发后第六十四个小时,数辆警车毫无征兆地围住了五原市中心一家名为银色呼吸的美容会所,发型师郭风被蒙着头带走。
审讯没有太费劲,在看到那位已经落网的难弟娄雨辰后,他承认,拿走行李的,就是他………
此时给专案组震惊最大的不是这个嫌疑人,而是能从盟海中,把藏得这么深的嫌疑人挖出来的人,谁可能想到,嫌疑人的信息就藏在娄雨辰根本不起眼的经历里,而且还是十几年前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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