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太医没有意识到这个凭空出现的声音,慌乱地道:“是,莫儿指上的丹蔻也是年贵妃的主意,我是被迫的,并非存心要害二阿哥……”
说到此处他终于感觉到不对,颤颤地抬起头来,顺着绣有五色云纹的明黄色衣衫逐渐往上,下一刻,邓太医已然瘫倒在地,身子抖如秋叶,结结巴巴地道:“皇……皇上……”
胤禛冷哼一声,盯着犹如被人抽去了骨架的邓太医道:“难为邓太医还认得朕,朕还以为邓太医眼中只有一个年家了呢!”
“微臣不敢!微臣罪该万死!”邓太医听出胤禛言语间的怒意,慌不迭地磕头,亏得他一把老骨头,磕起头来倒是挺利索。
“不敢?朕你早就敢了!”着这个平日里自己颇为倚重信任的太医,胤禛是说不出的厌恶,他平生最恨欺上瞒下,阴谋害人,而邓太医无疑两样皆犯了。
“皇上饶命啊,微臣也是被bi无奈,并非存心加害二阿哥,求皇上念在老臣为太医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微臣一命吧!”在死亡威胁面前,邓太医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涕泪纵横,只为求得一个活命的机会。至于胤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没那个时间与心思去想了。
胤禛越过邓太医,对他的哀求置若罔闻,苏培盛知机地搬了一张椅子摆在中间,在胤禛坐下后,之前那个抱着猫尸的宫女朝其行礼,声音一如刚才那般软糯,“民女如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面对她时,胤禛脸色稍缓,抬手道:“起来吧,今夜的事辛苦你了。让你姐姐还有惠嫔都进来吧。”
“是。”自称如倾的宫女将怀中的猫尸往地上一扔,抬脚走了出去,待得再进来时,已是跟着温如言与瓜尔佳氏。
乍一见到她们二人,邓太医有些发怔,又想起刚才胤禛的突然出现,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进了一个别人设好的圈套中。
在经过邓太医身侧时,宫女察觉到他盯着自己的目光,脚步一顿,带着狡黠的笑意俯身在邓太医耳边,“邓太医,你莫不是到现在还以为我是猫灵吧?”
“你究竟是什么人?”因是在胤禛面前,邓太医不敢放肆,但言词间的恨意却是再明显不过,若不是她故意拿着那个猫尸吓自己,自己怎么会害怕的把实话都说出来。
宫女刚要说话,温如言已是招手道:“如倾,皇上面前不许胡闹,快过来。”
“是,姐姐。”宫女微笑着答应一声,走到温如言身边,待得两人站在一起后,邓太医才发现她们竟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个端庄一个娇媚,风情截然不同,所以刚才他丝毫没有将之联想到惠嫔身上。
瓜尔佳氏望着邓太医发愣的样子,掩嘴轻笑道:“邓太医还不明白吗,这位是惠嫔的嫡亲妹妹――温如倾。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猫灵,只有心虚害怕的人,才会相信这样荒诞无稽的谣言。”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苏培盛朝站在外头的小太监做了个手势,小太监会意,推了一个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人进去,竟是小成子。
到小成子的那一刻,邓太医面若死灰,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完了,不止仕途,连性命都不见得能保全。
“邓林,还不将事情从实招来!”令邓太医心胆俱裂的冰冷声音自胤禛薄薄的嘴唇中逸出。
“微臣……有罪!”他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随后终是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某一日,年氏称病将他召至翊坤宫,在诊脉时,年氏告诉他,需要一味可以入在丹蔻中的剧毒之药,砒霜之类现成的毒物虽也可以,但毒性尚不够强烈,一旦稀释于丹蔻中就不足以致人死地,所以要他重新调配。
邓太医一听得这话就觉得不妙,当即问她要毒药何用,年氏没有瞒他,将所有计划均告诉了他,因为在这个计划中邓太医是不可缺少的一环。邓太医知悉她的打算后曾经试图劝阻过,可是年氏怎会听他的劝言,甚至以整个邓家的前程来胁迫他。
邓家与年家虽说是世交,但彼此心里都有数,邓家完全是依附在年家的权势上,抛去上一辈的那份救命之恩,邓家根本没有任何与年氏相提并论的资格;而邓太医这些年来也帮年氏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手上早已不干净。
所以,在年氏的威胁下他屈服了,几经思虑后,他决定用乌头和蛇毒来调配毒药,不过为了避免被人怀疑,他刻意让自己的徒弟马远辰去御药房要乌头,至于蛇毒,年氏买通御药房的太监小成子,让他从中偷取些许。原本乌头也可以偷取,但是乌头不比蛇毒这样封存,经常有人在点算,一旦少了很容出来。
邓太医将乌头与蛇毒调配后又掺了几味药进去,制成剧毒之物,年氏一半给了南秋,另一半则掺在了那瓶丹蔻中,为的就是毒害弘时的罪名可以完美无瑕地嫁祸给凌若,而她则一石二鸟,坐收渔滃之利。
南秋将毒药放在了茶水中,可是第一次沏的弘时没有喝,第二次再沏时来不及下药,便直接将滚烫的茶水冲到莫儿指甲上。不过这样一来,毒性便弱了许多,也使得弘时喝过茶之后并没有立即毒发,而是一直坚持到坤宁宫。
这夜,邓太医故意与另一个太医互换值夜,待到坤宁宫派人来请太医的时候,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替弘时诊治。
弘时中毒不深,要解救并非无法,只要对症下药即可,但是邓太医得了年氏吩咐,存心要弘时的命,自不会如实相告,只说是中了乌头的毒,按此开方,要是按着这方子服药,药不对症的弘时必死无疑。
原本,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却不曾想那拉氏对邓太医起了疑心,又把柳太医给请了过来,生生将弘时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令得年氏功亏一篑。
听完邓太医的叙说,胤禛额间青筋突起,双手紧紧捏着两边的扶手,面色难到了极点。
年素言,好一个恶毒的女人!他已经念着年羹尧的面子而将弘晟重新归到她膝下,她竟还做这种龌蹉阴毒之事,实在该死!
自这一刻起,连原本残留的那些许情份也悉数消失,有的只是掺杂了失望的厌倦与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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