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已十七年六月六日风都百姓出城百里自备酒菜迎接归来的风王及风云骑这种百姓自的盛举只有在东朝初年第一代风王风独影出征归来时才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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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日风王宫。
明晃晃的太阳高高挂在头顶天气已十分炎热但青萝宫内却是一片清凉各室之内皆置有冬日储存下来的冰雪散着阵阵凉意沁人心脾。更有那悠扬的笛音从宫中传出犹带一抹冰雪的凉意丝丝缕缕的散向整个王宫。
“我去说!”
“我去!”
“不要!我去!”
“不行这次应该是我去了!”
青萝宫闻音阁前一群宫女如云雀一般叽叽喳喳的你推我拉的似在争抢着什么。
“你们在吵什么?”猛然一声清喝响起阁前顿时静然一片一刻前还争吵着的宫女一个个低眉敛目垂静立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青萝宫的女官六韵绕过花坛迅走至诸人面前凌厉的目光扫过威严的开口问道:“你们几个在这干什么?”
而众宫女彼此偷偷瞟一眼然后依然垂敛目无人敢答六韵的话。
“韶颜你说!”六韵的目光落在一个年约二八面貌十分俏丽的宫女身上。
被点名的韶颜战战兢兢的上前一步眼光悄悄的瞟一眼六韵一触及那森严的目光在这六月天也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
“我在问你话韶颜。”六韵的声音仿佛从鼻孔呼出。
“是……是……六韵大人。”韶颜垂畏缩的答道“刚才……刚才浅云宫的五媚姐姐前来传王的话说请兰息公子前往浅云宫一趟。”
“哦?”六韵眼光溜一眼众人似有些不明白的问道“这与你们齐在闻音阁前吵吵闹闹的有什么关系?”
“因为……五媚姐姐说时……我们都在……而……而且她又没说让谁传话……所以……所以……”韶颜嚅嚅着微微抬瞟一眼六韵见之面无表情可一双眼睛却利得像剪刀不由把后面的话给咽回去了。
“所以你们就一个个都争着要去?!然后就在这闻音阁前吵成一团?!”六韵眼一眯。
“是……是。”韶垂小小声的答道。
“你们……你们……简直丢尽我们风国人的脸!”六韵玉指一个个点着他们气得眼冒火星“自从这个兰息公子住进宫以来你们一个个做事不是失魂落魄就是丢三落四时不时还得为着谁去服侍公子而争吵一番!你们是不是上辈子没见过男人?!见着了一个就好比猫见着老鼠老鹰见着小鸡口水都快流到浅碧山去了!”
“扑噗!”闻得六韵那样的比喻众宫女不由自主笑出声来待一看到六韵犀利的目光赶忙咬唇止笑只是一个个身躯微颤。
“好笑吗?”六韵目光如针般盯在众人身上“还不快回去做事?!一个个忤在这里待会儿事没做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六韵大人!”众宫女齐齐答应。
“可是……可是……还没有通知公子王请他去浅云宫啊?”韶颜却在旁小小声的提醒着。
“是啊!是啊!不如派我去吧!”众宫女马上附合。
“都想去是吧?要不全都去?”六韵脸上也绽出一丝笑容只是是那种皮笑肉不笑。
“不……不要了。”众宫女一见那有名的老虎笑慌忙答道。
“那还不快给我滚!想要我扒你们的皮吗?!”
“是……”顿时众宫女作鸟兽散。
“唉!”待所有宫女离去后六韵叹一口气转身看着紧闭的闻音阁笛音依然悠悠扬扬的传出完全不受外面的噪音影响。
抬步走上台阶轻轻的推开闻音阁的门那黑得如墨玉挺立的身影正矗立于窗前横笛于唇双眸微闭那如行云流水般的笛音正清清溢出。
“兰息公子。”六韵微微躬身轻轻唤一声。
笛音止了眼眸睁开一瞬间六韵只觉得这闻音阁似有明珠天降满室光华灿目可也只一瞬间那种光芒又敛去了如珠藏暗阁。
“六韵大人请问何事?”丰兰息微微一笑道眸光轻轻扫一眼六韵。
“王请公子前往浅云宫一趟。”六韵恭敬的道垂敛眸避开那样的目光那纯黑无瑕的眼珠仿佛带着星芒可照亮人心最深处。
“喔。”丰兰息微微点头浅笑依然“多谢六韵大人。”
“不敢。”六韵依然垂对于那张让风王宫无数宫女痴迷的俊脸她却未看一眼。
浅云宫前丰兰息谢过引领的宫人踏入那极少人能踏入的停云殿大殿静悄悄的侍立的几名宫人皆垂静立。抬环顾殿宇简单而大气未有丝毫奢华装饰却自有一种高贵风华如它的主人。
轻轻的脚步声从左殿传来渐渐靠近若是换一个人这样的脚步声是决不能听到了轻盈得仿佛是踏在云上。
“不知风王找兰息何事?”丰兰息温文有礼的问道眸光扫过前方那道身影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
今日的风惜云着一袭水蓝色长裙布质柔顺如水腰间一根同色的腰带盈盈系住长长裙摆刚刚遮住足踝脚下一双同色的绣鞋鞋面上以白色丝绒勾有一缕飞云长长黑以一根白色绸带在尾端系住脸上脂粉未施唯有额际那一弯雪月如故这样的惜云飘逸如柳素雅如莲柔美如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风惜云说完即转身往内走去。
穿过长长回廊绕过三个花园跨过四座桥再越过五座假山再掠过无数的亭台水榭他们停在一座宫殿前这座宫不大位于浅云宫的最后方仿若是独立却又仿佛只是云的影子不论沧海桑田如何变幻它总是跟在云的身后。
“微月夕烟?”丰兰息看着宫前的牌扁念道侧看着风惜云“‘瘦影写微月疏枝横夕烟’吗?”
“是的。”风惜云目光有些迷蒙的看着牌扁上的字仿佛是看着久未见面的老友想细细看清它的容颜想看清时光赋予它什么样的变化那四字只是墨迹稍稍褪色笔风十分的纤细秀雅字字风姿如柳“这座宫殿是按一个十岁的孩子画的图建成的那个孩子的名字就叫风写月。”
“风写月?”丰兰息目光落回那四字之上“那个被称为‘月秀公子’的风写月吗?”
“除了他外这世上还有谁能称为‘月秀’!”惜云抬步丹阶伸手轻轻推开宫门移步入内丰兰息跟在她身后跨过门槛那一剎那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由惊奇不已。
门之后并非气宇轩昂的殿堂而是一个露天的大院院中花树焕然楼宇珍奇让人心神一清。
环顾四周先入眼的是仿佛从空中垂下的月白丝幔长长柔柔直垂至地面门外的风涌入舞起丝幔若拂开美人蒙面的轻纱露出幔后的真容。
丝幔之后是两道长廊一左一右仿如两弯新月至终点交合便如圆月朗日。而在左、右长廊之后是依廊而筑的各式小楼小楼皆十分的小巧精致仿如画图中天宫玉宇。有的形若一朵莲花有的形若一条小舟有的形若一座青山有的形若一缕流云有的形若一颗珍珠……每一座楼前皆挂一牌扁有的书“花洁眠香”有的书“小舟江逝”有的书“青山若我”有的书“云渡千野”有的书“心珠若许”……字迹秀雅与宫前牌扁显出同一人之手。
而在两弯长廊围绕的中心则有许多高约丈许的树木皆青青翠翠而青青的草地上开着各色花朵红红紫紫蓝蓝黄黄清香阵阵蝶舞翩翩这树这花仿佛是天生长在此处那样的自然几让人以为置身于某个世外幽谷。
而在这些花树围绕的中心却铺以许多块形状大小一至的大理石洁白若玉的大理石铺成一个圆形仿若天坠的圆月又仿佛是一个棋盘。
“他说他为长我为幼所以他居左我居右。”
兰息还在为这庭院的惊叹时耳边听得惜云轻轻的低语转看她却见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那样的浅却那样的真实而欢快。
“这里是?”
“你小时候住什么地方?”惜云转头看他一眼但却不等他答案又自顾道“这里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我和哥哥一块长大的地方。”
说话时惜云脸上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目光柔和而带着一抹温情有些欣喜有些感叹的看着这里的一楼一树一花一蝶……这样的惜云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即算当初初遇玉无缘时她也未曾如此她此刻的欢喜与温柔都是给那个风写月的吧那个人如月秀的风国王子风写月!
“留步。”耳边又听得惜云柔柔的低语只见她足尖一点人已轻盈如羽的落在那如圆月的大理石地上。
风惜云闭上眼静立片刻仿佛是在回想什么然后她开始移动脚尖轻轻的点在地面身子随着步法移动旋转纤手微扬衣袖翩然那仿佛是某种舞蹈又仿佛是以人为棋子的一盘棋局但见她越走越疾越转越快水蓝的裙裾飞旋飞扬着仿若一朵水花柔柔荡开那样的轻妙悠婉。脚尖轻轻的点着但每一下都实实在在的点在地上出轻而脆的响声而风惜云在舞着时脸上笑容不断仿佛十分的开怀仿佛是重玩儿时的游戏。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眨眼之间那一朵水花终于停下来了静静的矗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轰轰……”的轻响开始传来然后地面似乎在轻轻振动接着大理石一块块移动仿佛是完整的棋盘忽然被切割成许许多多的块这些块仿佛有自己的生命意识一般各自移规律的动着而惜云却早有预料一般依然静静的立在一块石上随着那石在院中移动着。
终于石块停止移动而原来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露出一个约两米见方的洞口而惜云正立于洞口的正前方洞的下方隐约可见是一级级台阶伸入地底之下。
“敢跟我来吗?”惜云回看一眼兰息问道。
“这里是通往黄泉还是碧落?”兰息微微一笑脚步移动人已立于惜云身旁。
“通往黄泉。”惜云也浅浅一笑略带一丝讽意“兰息公子敢去吗?”
“有风王在黄泉或会化碧落。”兰息却只是笑笑然后抬步领先走去。
看着那毫不犹疑的背影惜云神情复杂的微微叹一口气然后也抬步走下。
台阶很多一级级走下那阴凉的空气暗淡的光线听着足下出的空旷回音恍惚中真有一种去往黄泉的感觉不自觉得两人皆转头看对方一眼眸光相会浅浅一笑。
约莫走了两刻钟终于走至台阶尽头再前走是长长的信道两壁每三丈处即嵌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珠光闪烁照亮信道。
两人又走了约莫一刻钟信道已至尽头前方是一道封闭的石门石门的上方刻有“瓦砾窟”三字。
“知道里面是什么吗?”惜云看着那三字不由自主的笑笑。
“世上金银如瓦砾。”兰息淡淡道目光落在那三字之上“风家的人似乎一直有着视荣华如粪土的清高。”
“呵呵……”惜云轻轻一笑转看着兰息“你似乎不以为然。”
“尊重都来不及岂敢有不敬。”兰息似极为诚恳道言下之意却恰恰相反。
惜云对他的讽刺却不以为意轻轻跃起手臂伸出在“瓦砾窟”三字上各击一掌然后盈盈落地。
“轰轰轰……”沉重的石门缓缓升起。
“请兰息公子欣赏风国的‘粪土’!”惜云微微一摆手请兰息先行。
“息恭敬不如从命。”兰息也不礼让抬步跨入室内一瞬间光芒闪耀刺得他眼睛几乎睁不开。
但见室内竟是金山银丘珠海玉河一堆堆的珊瑚玛瑙一堆堆宝石翡翠还有那不计其数的古物珍玩……即算是出身王家即算是坐拥金山银山的兰息此时也不由睁大眼睛。
“你说这比之华国国库如何?”惜云看着他的表情笑笑道。
“唉……华国最富……我得祈、尚两家财富那已号称半个华国可你这……比之华国十倍也有多!”兰息长长叹息着转看着惜云“为何将财富全藏于此?历代以来风国似乎并未有坐拥天下之意但为何集藏如此之多的财富?”
“坐拥天下?”惜云冷冷一笑眸光如刺从兰息身上移向那些珠宝“在你心中似乎财富、兵力只与争夺天下有关。”
“因为坐拥这个天下是我的理想这么多年来我所有的努力都只为它。”兰息并不在意惜云的冷讽说得理所当然说得云淡风轻。
“所有的一切都为它吗?”惜云也云淡风清的浅浅一笑似乎对于兰息此言未有丝毫不满似乎这就应该是他的理由“难得你这次倒是这般坦白。”
“我也从未说过我不想要它不是吗?”兰息淡淡扫一眼惜云眸光幽深而平静。
惜云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怒目光落回那些珠宝上“风王室之所以集藏如此之多的财富那是因为始祖王夫的一封遗书。”
兰息闻言长眉微挑眸光落在惜云身上静待她下言。
“杀始帝报血仇!”惜云淡淡的吐出。
“什么?”兰息不由讶然这历代都可说最与世无争、对东朝皇室最为忠心的风王室竟然留下这样的遗训!
“这是为何?”
“不知道。”惜云却答得十分干脆。
“所以这也就是你们集这么多财富却从未有过行动的原因?”聪明如兰息自是只要略略一想即能想到原因。
“嗯。”惜云点点头弯腰捡起一颗如婴儿拳头般大的明珠放在掌中把玩“据历代风王传下的日志所记当年凤王逝后王夫第二年也逝去那封遗书揉成一团紧握于他掌中想来也犹疑着是否遗给后人但未来得及做出决定。他死后一位贴身侍候他的宫人现他指缝间露出的一小片纸张便取出奉与继位的第二代风王第二代风王继位时才十岁还只是一个孩子对于那样一封可谓有谋逆之嫌的遗书一见之下是一片震惊害怕但王室长大的孩子自有一份警觉惊慌之余他立即收藏起来未曾与任何人说起即算是当年辅国的四位大臣。”
“第二代风王当然不会也不敢生出杀始帝的念头况且凤王逝后第三年始帝也驾崩只是长大后的风王却对那封遗书生出疑惑而且当年凤王的死因……”惜云瞟一眼兰息微微一顿道“你知道凤王死时是多少岁吗?”
“好象是三十多岁。”兰息略略偏一想“我看过先祖的日志他为凤王的逝去极为悲痛曾在日志中记道‘凤去吾心如裂吾长于她何长命于她……’先祖记那篇日志时不到四十既然他长于凤王那凤王必也只三十多岁。”
“三十六岁。”惜云轻轻拋起手中明珠然后静静的看着明珠重落于掌中“对于一个身怀武艺的人来说非死于刀剑沙场而是无因的死于三十盛年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难道你们怀疑凤王之死与始帝有关?”兰息微微敛眉道。
“史书上是说‘凤王沙场十余载虽建盖世功勋然女子之身先天欠缺劳碌蚀体伤病损身且执国十年国事辛劳至心力憔悴盛年早逝’”惜云轻轻的抓住明珠然后五指收紧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便在她手中化为灰沫“可是凤王是死在帝都死于秋觐之时!”
“所以历代风王虽不敢明恨始帝不敢明反东朝但内心里却依然存着仇恨之心所以集取财富想着某一天或真杀上金殿为凤王报仇?”兰息猜测着道。
“也不对。”惜云笑笑摇头“若风家真要反东朝当年宁王之乱时即反了所以风家反叛之心倒未有。只是对于先祖的死总是或多或少的有着怀疑对于始帝或多或少也有着一点怨恨所以每一代国主都会将国库盈出之数全部转藏而不似他国一般全收于国库炫向天下家国最富又或是增武力建新城……不喜争战、无为治国的风王族集了三百多年便是你如今看到的这些。”
“藏起来等着用得着的一天?”兰息看着她道“其实你们心底里对始帝的怨比你们认为的要多得多!”
“哈……”惜云闻言一笑呼一口气吹向掌心那珍珠粉沫便洋洋洒洒的飘落“不管怨恨多少今日我风惜云都是立定决心要将东皇朝推倒!让它……”眸光落在地上那些粉沫上一瞬间迸射出星火一般的光芒“不管当初凤王的初衷如何不管历史的真相如何这个千疮百孔的东皇朝都该结束了!就让它就如这颗珍珠一样灰飞烟灭吧!”
兰息看着眼前的女子虽是一身柔美的妆扮可眉宇间的那股飒飒英气是怎么也掩不住的其实她是很适合穿那一身铠甲的那一身遗自当年那位无双凤王的白凤银甲她是当世的白凤凰!只是……她最想穿的或许……
兰息沉默中惜云目光越过那一堆堆金银珠宝落向东面石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图上仿佛想走过去却又犹疑着。良久后她终于慢慢走过目光扫过那一幅画画上日月共存那正是月隐日出时天地半明半暗而日与月之下还画着两个模糊的影子似因天光的暗淡而看不清那两人的面貌那幅画也如画中的景象一般带着一种阴晦抑郁之情。
惜云指尖抚过画中的那两个人影微微一叹然后揭开那幅画一张石门露出来了。
兰息走过去只见石门两侧分别刻着“瘦影写微月疏枝横夕烟”而惜云却是神情微微恍惚的看着石壁上的字良久后轻轻的道:“他总是说他是写月那我便应是夕烟所以他总是唤我夕儿从不肯唤我惜云弄到最后父王也跟着他唤我夕儿。”
伸出双手指尖同时点住“月”与“夕”两字然后石门轻轻滑动一间石室露出来。
走入室中室顶悬挂着四颗硕大的夜明珠照得室内如同白昼而此石室却非藏金银但见四壁皆挂满画象分左、右悬挂一边全为女子一边全为男子仔细看去这些画象几乎便是那女子与男子的成长史。
“这里一共二十四幅画象我的十二幅写月哥哥十二幅我的四岁开始写月哥哥的六岁开始。”惜云的声音柔如丝绸带着淡淡的伤感“每一年生日时我们都会送对方一件亲手做的礼物并为对方画一幅画象曾经约定要画到八十岁的可是……”
兰息移步眸光一一扫过画象上的人。
四岁的小女孩子手中正抓着一只小木船皱着眉头瞪着眼睛似是在说“你再不快画完我就把这只木船吃了!”而在那幅画象之下的案上就摆着她手中那只小木船那仿佛是出自一个笨拙的木匠之手只是形象十分的粗糙但画象却画功细腻眉眼间传神至极。
六岁的小男孩眉清目秀手中正扯着一只绸带编成蝴蝶结脸上有些羞涩的神情那双秀气的眼睛似乎在说“怎么可以送男孩子红蝴蝶结!”而在画象之下摆着那已经褪色了的红蝴蝶结歪歪斜斜显示打结者并不纯熟的技巧至于画功虽是神韵未失但笔风十分的粗糙而且作画者似乎十分的粗心竟将墨汁滴落在画象上幸好只是滴在男孩脸旁还没有滴在脸上!
五岁的小女孩子似乎长高了一些穿著一件淡绿的长裙梳着两个丫角看起来整整齐齐干干凈凈只是袖口被扯破了一块手中抓着的是一柄木剑脸上的神情十分的神气仿佛在说“我长大了以后肯定天下无敌!”
七岁的小男孩神情稍稍成熟了一点点眉眼更为秀气了长长的黑披散于肩上实是一个漂亮的孩子而且手中还抓着一朵紫色芍药花以至男孩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无奈似乎在说“能不能换一件礼物?”只是显然未得到同意作画者更是特意将那紫芍画得格外鲜艳。
…………
一幅幅看过去男孩、女孩在不断长大眉眼俊秀衣着素雅但神情各异气质也迥然不同。
女孩十分的爱笑眉头总是扬得高高的眼角总是溢着那兴趣盎然的笑意似乎这世间有着许多让她觉得开心的、好玩的事儿神情带着一抹随意不羁似只要一个不小心她便要跑得远远的飞得高高的让你无法抓得住。
男孩则十分的斯文每一幅画他都规规矩矩的或坐或站只是他似乎一直都是很瘦的黑色的长极少束冠总是披散在身后面容十分的清俊秀气却略显病态宽松的长袍罩在他身上总让人担心那袍子是否会淹没如此消瘦的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作画者的画技更臻纯熟也形成各自不同的作画风格。
画女孩的笔风十分的细腻秀雅从一缕头到嘴角的一丝笑纹从一件饰物到衣裙的皱折无不画得清清楚楚神形俱到仿佛能看到作画者那认真无比的神情那是在画他心中最宝贝最珍爱的所以他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而画男孩的则十分的大气随性仿佛作画时只是拈笔就来随意而画未曾细细观察细细描绘只是简简单单的几笔但却将男孩的神韵灵气完全勾画出来显然作画者十分了解男孩在她心中自有一个模印。
兰息的目光停在女孩十五岁那张画象上这也是女孩最后一张画象那面貌体态与今日的惜云已无甚差别而且她身上的装束与她今日全然相同亭亭立于白玉栏前栏后是一片紫芍浅笑盈盈神情娇柔人花衬映相得益彰只是……她的眼中藏着那一丝隐忧也被作画者清晰的捕捉到。
而男孩——那应该称为男子了长身玉立长眉俊目风姿如柳实是一个秀逸如月的美男子只是眉宇间十分的疲倦似是大病未愈体瘦神衰着一袭月白长袍腰系一根红玉九孔玲珑带同样立于白玉栏前身后也是一片紫芍人花相映越显得花的娇艳丰盈而他弱不胜衣只是他脸上却洋溢着十分欣喜的笑容眼中有着一抹满足。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为对方作画也是最后一次一起过生日第二天他就去了。”
耳边闻得惜云低沉的轻语回眸看去她不知何时立于他身旁静静的看着画中的男子带着淡淡的哀伤。
“我们风王室可说是东朝皇族、王族中最式微的一族从始祖起每一代都只有一名子嗣即算偶有生得两名、或三名的但不是襁褓中早夭便是英年早逝总只会留下一人承继血脉与王位。到父王那一代虽生有伯父与父王两人但伯父却也早早逝去只遗下写月哥哥一子。至父王继位母后生我数年内却再无所出后父王虽取姬妾无数却终只得我一女所以到我这一代风王室也只有我与写月哥哥两人。”惜云轻轻移步伸了手轻轻抚着八岁的男孩。
“说来也巧我与写月哥哥竟然同月同日生他刚好长我两岁。伯父去逝后他即被父王接入宫中抚养同居于王宫中他无父母亲近我……父王政务杂事太多而母后……所以我们俩自小十分亲近再加上王室子息不多就这么一个也就分外珍惜。只是他自小身体瀛弱长年药不离口虽然他比我大但却反过来是我照顾他不论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做什么总是我拿主意感觉上我们不是兄妹而是姐弟。”
“哥哥虽病弱但很会画画精音乐能自度曲他所写的歌每出必国人传唱而且还会写诗作文我所学的几有一半传于他他啊……实在是一个很聪明很有才气的人只可惜啊……他的身体太弱稍有不慎……”惜云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眸中流露出一丝调皮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记得有一年夏天那时候我们才过生日不久又迎来了父王的四十寿辰各国都派来使臣贺寿便连帝都也派来了专使所以父王寿诞那一天王宫大摆宴席国民共贺热闹非凡。那一天好动爱玩的我怎么肯穿著那累赘的公主服安安份份的坐着呢所以我要求跟写月哥哥换衣服穿让他坐在我的位子上而我则穿上他的衣服故意不胜体弱的样子所以父王早早要我回宫休息等宫人退下后我就偷偷再溜出挤进欢笑的朝臣中看他们斯斯文文饮酒进食听他们小声谈论着各种时事或是评价一下各国使臣的风度偶尔捉弄一下某个看不顺眼的人或者偷偷扯掉一个看起来很像贪官之人的腰佩玩得不亦乐乎。”
“至宴尾时便有各国使臣带来贺寿的节目其中华国表演的绳技实在精彩我越看越往前奏当看到那两人在绳上高高跃起有半空中合为一个圆日然后又稳稳落回绳上时我忍不住大声叫好当时虽然热闹但国宴之中国主在上各国使臣在座那些人再怎么高兴欢快也不敢大声叫出来的我这一声大叫便显得格外响亮不但朝臣、使臣齐齐向我看来便是父王也向我看来待看清了我他当然明白了怎么回事所以狠狠瞪我一眼以示警告外还不忘回头瞪一眼坐在我位上的哥哥或是那天天气太过闷热以至体弱的哥哥受不了又或是哥哥一直担心害怕弄得心神紧张疲惫以至体力不支反正父王一瞪哥哥哥哥竟然当场晕了过去呵呵……”说到此处惜云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
“也因为那一次不但国人误会说‘惜云公主虽长得灵秀不凡却体弱多病’便是各国使臣回国后也这般向他们的国主说以至世人便都认为风国惜云公主瀛弱不堪。我知道了以后当然不服气自认为身强体健武功不凡怎么能担上一个‘病娃娃’的称号所以我就去挑战当时在风国可说武艺最高的禁卫大将军李羡想着我只要打败了他世人总不该认为我体弱多病了吧?”
“那一次实是意外一个不小心他的龙环大刀竟然给我一剑斩断了真的是意外我真没想要斩断他的刀的。”惜云轻轻抚着那张十二岁时的画象画中的她笑得满面春风十分得意现在倒是笑得有几分不好意思“那一次我虽赢了可是把一个大将军的刀给斩断似乎是很不敬的所以也没敢炫向世人只好担了那个‘病公主’的称号。”
“也是那时候起我很想去外面看看很想知道其它侯国有没有比李羡武功更高的人所以我就偷偷离家出走了只告诉哥哥一人自小什么事哥哥都是听我的、支持我的……只是……似乎应验着风王族的命运我健康、快乐的活着而哥哥……他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而江湖上的精彩生活引得我留连忘返却不知病弱的哥哥在宫墙之内是多么的孤独长年卧病床塌的他是多么的寂寞那种疲倦厌世的心情……可是我每次回来他却从不说总是强打精神微笑着听我说江湖上的那些事然后再微笑着送我走……等到我想起了……等到我想好好陪陪哥哥时却已为时晚矣!”
惜云立在风写月最后一张画象前伸手轻触画中风写月的笑靥怜惜的感概的叹着:“其实从小是哥哥包容我的……江湖上那个纵性而为的白风夕是被哥哥宠成的……哥哥他把他所有的都寄托在我身上吧?因为我有一个健康的可以飞的身体!”
兰息静静的听着目光扫过画下案上的那些手做的礼物很多都是十分的简朴粗糙的可是……那上面的份量他知道的若以外面那些金山相比她绝对毫无犹豫的选择这些在世人眼中一文不值之物的!
这样的礼物啊有些人一生也收不到一件的!
轻轻拈起案上那只小木船那是风写月做给惜云的第一件礼物笨拙得几乎不象一条船抚过船上的刀痕动作是轻柔的可声音却是冷澈如冰的“孤独的风王族又何尝不是幸福的风王族。”
那样冷静而冰凉的语调让惜云从画中的笑容上回过神来只见兰息将手中木船又轻轻放回案上似怕弄坏抬看着惜云目光第一次清得可见底却如水下的冰没有温度“每代都只有一位继承人虽则孤单了些却不会有血腥那些冷残得连禽兽也不欲为之的手足残杀想来从未在风王族出现过吧?偶尔得到一个手足你们定是十分的珍爱即算以后去了可那种温情、那种温暖的感觉还是会留下可是……”
移步走近眸光扫向画中风写月的笑容那种温柔的、欢欣的、好似拥有整个天下一般的满足的笑容指尖轻轻一点“至少这样的笑容我从未在我们丰王族见过即算是孩提时代!”
仿若是石投心湖又仿若是雷鸣耳际只觉得“轰隆”一声心神莫名的被震动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依然俊雅雍容神态间未有丝毫变化甚至脸上的那一抹淡笑也未曾褪去可是……那指尖那似极其随意的点着却又停留许久的指尖一种心酸的感觉开始漫延目光微痛的看着那指尖……
“难得你会跟我说这些话。”兰息目光从画上移开停在惜云脸上看到那一丝未来得有敛尽的心痛不由一征眸光转开极其随意的道“你是不是又在打我什么主意?”
惜云一笑回复淡然眸光绕室一圈然后停在兰息身上“外面那些瓦砾是给你的而这里……父王已去这世上我最珍贵的便只有这些所以……不管你日后为王为帝你都不得动此!”
兰息闻言眸光一闪似欲言却又止。
惜云挥挥手似知道他要说什么“本来这里我并不想让你看到但以你的聪明自然会看出画后石室之秘所以我让你看看可此一出后便不要再入这些……就让它永埋于地!”
“你是担心我着人搬外面那些东西时他们会擅入?”兰息眉头微挑自不难猜出她未尽之意。
“擅入者死!”惜云淡淡的说着声音却如寒冰冷澈“兰暗使者是你丰国的死士可我们风国……集藏了三百多年的财富自也有守护之人!”
“明白。”兰息微微点头。
“那走吧。”
眸光最后看一眼风写月嘴唇微动终只是轻轻一叹然后封上石门。
两人回走出得石道重见天日环顾庭院一周兰息微微感叹道:“这座宫殿仿如神话!”
“神话?”惜云一笑笑得有些憾意“神话总是会消失的!”
话音落时合掌轻拍四下。
四道人影半空落下皆跪于地垂低唤:“拜见王!”
惜云微微抬手示意四人起身手指向兰息“认识一下兰息公子记住除他以外擅入者杀无赦!”
“是!”
应声的同时兰息只觉得四道冰冷的目光盯来如刀锋般带着凌凌杀气仿如能割人肌骨。
“去吧。”惜云再挥挥手那四道人影便又无息的消失。
“他们的武功比之你我也不差几多。”兰息道。
“他们是世代相传的一生只守护此地室除此之外便是修习武艺自比江湖上那些沽名钓誉之人要强。”惜云移步走向宫外。
兰息回看看那慢慢封闭的地室忽然轻轻道:“这些我暂不着人运走。”
惜云闻言回“为何?”
“因为我现在还不是丰国的王!”兰息的话音未有丝毫感情目光遥遥落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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