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皇帝再添子嗣,太后喜上眉梢,温惠太妃念着怎么这么巧,自责为了她忽视纯妃分娩这么重要的事,本欲亲自前往咸福宫探望产妇,自然被帝后与太后拦下,一番劝说后,皇帝与皇后才侍奉太后去咸福宫看望新出生的皇子与纯妃。红颜则由内务府的人领着,送往延禧宫。
再回紫禁城,这里宫宇高墙依旧,连寿康宫里的宫女太监也没有变,裕太妃躲躲藏藏在人后不敢上前,时隔多年,没想到她还会有几分愧疚。红颜只当做没看见,这样的人该尊敬时尊敬,不相干的时候不往来最好,她不想因为同情和怜悯,下一次又不知遇上什么事而纠缠不清。
在延禧宫等候红颜的,是阔别许久的千雅,皇后去瀛台的那一次,她们只匆匆望了一眼,此刻再见,犹记得宁寿宫前被当时的嘉嫔欺侮,之后又被宝珍罚跪的惨痛经历,可如今只是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千雅上前周正地行礼,道:“奴婢见过魏常在,延禧宫西配殿已经为您收拾好,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常在直言。”她起身,侧过身让出门前的道路,“奴婢为您领路。”
红颜微微颔首,便随她往门里走,紫禁城中东西六宫的规格都差不多,只略微有些不同,红颜是低微的常在,不得居正殿,好在西配殿也十分宽敞舒适,只是不能比瀛台天高海阔的自由,红颜还记得千雅曾说,她看见宫里的高墙就透不过气,这里的天都是四四方方的。
避开了宫门外的人,千雅放松了一些,红颜喊了她一声姐姐,千雅却含泪道:“往后这样的话,还是免了吧。其实我没想到你有一天会回来,既然回来了,可要好好过。皇后娘娘去过瀛台后回来,这半年变了很多,很像你还在她身边那会儿的模样,你瞧见没有,不再那么瘦得弱不禁风了,我也跟着轻松好些。红……不,魏常在,等您安顿好了,时常到长春宫来坐坐,是娘娘的心愿。”
红颜不勉强千雅在自己面前的谦卑,这一切都是她必须习惯的生活,而提起皇后,红颜亦道:“娘娘早就与我说,她在紫禁城等我回来。”
说话时,樱桃和小灵子上前见过千雅,小灵子昔日是太妃跟前的人,如今玉芝嬷嬷被佟府的人接回去养老,其他人或散了或留在瀛台,小灵子便跟了红颜。自然两个人不够用,千雅早就奉皇后之命为她挑选了合适的人来延禧宫当差,此刻便将所有人召来见过他们的新主子。
千雅私下与红颜说:“娘娘与我讲过,什么事都要关照您,这些人若有不合适或不忠心的,您不要忍着,日子还长久着呢,不是忍一忍就能过去的。”
红颜明白,而千雅每一句话,都是皇后的心意,那日皇帝匆匆赶来要定下日子接她回来,说的也都是皇后的心意,红颜记得太妃临终前说,她留给了皇后最重要的东西,但结果如何她管不着,红颜却隐约觉得,这些福报都落在自己身上了。
红颜很安心,与千雅道:“等我安顿好,就去长春宫谢恩,千雅你先回去吧。”
千雅却抿了抿唇,见周围没有闲杂之人,提醒红颜:“您刚刚回宫,谁都会好奇来凑个热闹,赶上纯妃这事儿,且要小心些,指不定就有人赶着这热乎劲挑拨离间。今天纯妃生小阿哥,生得怪憋屈的。”
千雅已不是当初那个胆小懦弱的人,本就一副聪明心肠,跟在皇后身边这些年,大小事耳濡目染,已学得昔日宝珍那般精明干练,只是她没有宝珍那样的歪念和贪心,到这一刻依旧盼着老老实实当差,年满时能得到皇后恩典放她出宫。
樱桃送千雅离去,而她自己不再是在瀛台时蹦蹦跳跳的活泼模样,姑娘长高了个子,与其他宫女没太大差别,既是魏常在贴身的人,也要比旁人体面一些。她有板有眼地吩咐众人将魏常在的东西收拾好,但红颜并没有将寿祺太妃留给她的巨额金银带回紫禁城,早在瀛台时就交付给了如茵,由她带回富察府收着,红颜只带了足够用的钱回来。
小灵子分着红包,将延禧宫里的人打赏了一圈,得了丰厚的赏钱,宫女太监都眉开眼笑,和公公来时,都热情地将他引来见主子。
此时红颜已换了藕色缎面绣岁寒三友的冬袍,和公公见她已打扮齐整,便道:“奴才来时,皇太后已经回宁寿宫,皇上和皇后都跟过去了,常在虽然在寿康宫磕了头,但太后毕竟做主宁寿宫,您该主动前去行礼,至于太后给不给脸面也轮不到咱们指摘。”
“正想着,是先去长春宫还是宁寿宫,既然您觉得这样妥当,我听公公的。”红颜答应着,要樱桃取她的雪氅来,而和公公则笑着道,“常在往后对奴才这一声‘您’可要免了。”
红颜会心一笑,点头答应。
裹上风毛大氅,不再是瀛台时桃红草绿的鲜亮,红颜满身低调沉稳的装束,早在瀛台就准备好,一步步走去宁寿宫,明白纵然自己依旧被太后讨厌,她也要在这紫禁城活下去。要学会圆滑一些,要明白什么身份说什么话,不能再像当初那样受了冤屈就硬顶回去,回想当时,若非自己太过强势硬气,太后不至于气得传刑杖,而她们闹成这样,那幕后坑害她的人,却在偷笑。
纵然是太妃,也时常教导红颜不要与太后对立,太后有她的立场,可她绝不是恶人,她更是皇帝的生母。
红颜住在延禧宫,比起西六宫来,距离宁寿宫更近些,和公公没有跟着红颜来,但紫禁城里的路红颜依旧熟悉。她当年第一次走出长春宫,宝珍就是带她来宁寿宫,而当时半路遇见皇帝,她还跪在那里说,会一心一意照顾皇后。
如今想来,似乎是红颜食言,但她不是不能照顾皇后,只要皇后与她都放下心中芥蒂,认清这早已无法改变的现实,她们还能好好地相处下去。千雅说皇后变了很多,红颜也记着皇后离开瀛台时对她说,等她回宫。
将近宁寿宫,从宫道的另一头有肩舆走来,可那里忽然停了下来,宫女太监一阵慌张,红颜再走近些,便看到停在路上的肩舆,海贵人正抱着玲珑可爱的小娃娃,哄他不要哭。但如今已经不是海贵人,贵为愉嫔的人穿着打扮也比从前富贵,她和红颜一样住在东六宫,住在另一头的景阳宫里。
红颜上前行礼,愉嫔专注着怀里的孩子,只知道前头有人来,却没发现是红颜,一别多年,红颜身量有了变化,和愉嫔记忆里的小答应很不一样,只是容颜依旧那样美丽,看一眼就知道,还是那个美人。
“延禧宫魏氏,叩见愉嫔娘娘。”红颜行大礼,所有的规矩,她在瀛台时就学得烂熟于心。
愉嫔受得起这一礼,可她向来和善可亲,从前不得意时不自卑,如今有了五阿哥这个宝贝,也不在人前有半分高姿态。她已抱着儿子起身从肩舆上下来,一面请红颜起身,一面逗着怀里的儿子说:“永琪快看,这是魏常在,魏常在漂亮不漂亮?”
愉嫔把孩子放下来,永琪抹了抹眼泪,快三岁的小娃娃跑上前看了看红颜,似乎是看见漂亮的人十分喜欢,脸上挂着泪珠子就笑了,拉了拉红颜的氅衣,要和她玩耍似的。
愉嫔笑道:“方才在我怀里不老实,差点从肩舆上落下来,吓得哇哇大哭。本来这点路,走过去就是了,结果这小祖宗不肯走,暖轿也不坐,非要大冷天的折腾坐这玩意儿,怪我不好,总由着他。”
红颜笑了笑,愉嫔这样随和,明明是好些年不见的人,明明红颜才回来,可她的言行,却仿佛与红颜多年相熟并不曾分开过,愉嫔俯身将五阿哥抱起,更道:“妹妹这是去宁寿宫吧,我与你同行。”
红颜谢过,跟在一旁虽愉嫔走,她让景阳宫的人把肩舆送回去,五阿哥正是好动的时候,在母亲怀里一直不停地动,又念叨起了“弟弟、弟弟”。
愉嫔哄儿子:“过几天额娘就带你去看弟弟,眼下纯妃娘娘那儿正忙呢。”
小孩子半知半解,依旧念叨着弟弟。
愉嫔问红颜:“纯妃娘娘生六阿哥的事,你知道了吧。”
就是刚刚发生的,红颜怎么会不知道,此刻不知咸福宫中是什么光景,她点了点头,愉嫔却笑:“不着急这几天去请安的,或者……你看看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几句话,与千雅的意思差不多,说白了她今天回来,撞上纯妃分娩,就算有太妃挡在前头,可纯妃不能计较太妃,自然计较她,有心的人,少不得劝她多留一个心眼。
到宁寿宫门前,那里的人见了五阿哥,都跟见了宝贝似的,愉嫔理了理衣衫预备进门,见红颜脱下大氅一身藕色冬袍,笑道:“这个颜色好,太后娘娘这阵子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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