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们一行4人一起回到连杉的家。我隐隐约约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多事人纷纷揣测:莎莉文老师结婚了,可怜的海伦一定很伤心,说不定还会吃醋呢!甚至还有人基于这种心理而写信安慰我。可是他们一定没有想到,我不仅不会伤心、吃醋,而且日子过得比过去更愉快、更充实。
莎莉文老师是一个心地高贵、仁慈的诚实人,而梅西先生也是一个和善热情的人,他讲的故事常常引我发笑,而且经常灌输一些我应该知道的常识和科学新知给我,偶尔也和我讨论一些当前的文学动向。
我曾经因为打字机故障,延误了正常的写作速度,最后为了赶稿,梅西先生还连夜为我打了40张稿纸。
当时,我应邀为《世纪杂志》撰稿,文章的题目是《常识与杂感》,主要在描述我身边的一些琐事。由于简·奥斯丁女王曾以同样的题目写过书,因此我把稿子结集出版时,就把书名改为《我所居住的世界》。
写作过程中,我的情绪一直处在最佳状态,这是我写得最愉快的一本书。我写到新英格兰迷人的风光,也讨论我所想到的哲学问题,总之,只要思之所至,任何想写的事情都写上去了。
接下去的一本书是《石壁之歌》,这是一册诗集,写作的灵感来自田园。有一天,我们到野外整修古老的石垣,春天的气息和劳动的喜悦,在我心里孕育出一篇篇对春之喜悦的歌颂。
在整理这些诗稿时,梅西先生给予了我很大的协助。他毫不客气地指出自己感到不满意的地方,也毫不保留地夸赞他欣赏的诗句。就这样,一篇诗稿总是经过我们吟咏再三,反复斟酌、修改再修改。梅西先生常常说:“我们如此尽心、诚实地去做,如果还有不好的地方,那也没有办法了。”
我们抵达连杉后,想到父亲在亚拉巴马的农场,于是开始兴起养家畜、种农作物的念头,打算过着朴实的田园生活。刚开始,我们仅有从康桥带过来的那只名叫费兹的狗而已。费兹在我们搬到此地一年多之后就死了,后来又陆续养了几条狗。我们曾到附近的养鸡场买了几只小鸡来饲养,每个人都很热心地照料它们,没想到,这些小鸡太不给我们面子了,不久计划遂告失败。
我们觉得有几间屋子空在那里实在可惜,因此想到把它改成马厩,用来养马。我们买了一匹马野性未驯、凶悍无比,半路上就把送马的少年摔落两三次。然而那位少年把马交给我们时却只字不提,我们也就全然不知。
第二天一早,梅西先生把马牵出来,套上货车,要到镇上去。刚走出大门没几步,马儿忽然暴跳起来。梅西先生觉得奇怪,以为挂在马身上的马具有问题,所以就下车查看。当梅西先生刚把拖车从马身上卸下来,那马忽做人立状,一声长嘶,然后拔腿狂奔,一溜烟跑了。两天之后,一位邻近的农夫看到一只身上还佩戴着马具的马在森林里溜达,就把它牵了回来。
不得已,我们只有把这匹失而复得的马卖给专门驯马的人。那一阵子我们的经济状况比较拮据,有人劝我们栽植苹果。于是,我们又买了100棵树苗,开始种起苹果来。到了第5年,树上开始结果实,我很兴奋,在笔记本上记下苹果的数量、大小等等。
一天下午,仆人气急败坏地跑进来大声嚷道:“哎呀,不得了!野牛!野牛!”
我们闻讯立刻跑到窗口去看个究竟,不是野牛,原来是附近山上下来的野鹿,看样子是全家出动。一对鹿夫妇带着3只小鹿,来到我们的苹果园里畅游,在阳光下活泼跳跃的身姿,是如此的美妙迷人,大家看呆了。然而就在这时,这群大大小小的不速之客竟然毫不客气地狂势猖獗一番。等鹿走后,大伙儿才如梦初醒地出去查看“灾情”,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都愣住了。
上帝啊!100棵苹果树只剩下五六棵了!
就这样,我们企图经营的各种农牧计划全部失败了。然而在我的回忆中,那却是一段既有趣又充实的生活。
在院子里,梅西先生特别用心栽培的苹果树,长得很好,果实累累。每到秋天果实成熟时,我都会拿着梯子去摘苹果,装满一个又一个的木桶。大家一起动手整理庭园时,我总是耐心地拾取地上的枯树枝,捆成一束束的柴薪。
梅西先生还想出一个妙法,就是在室外通往山坡的沿途树干上绑上铁丝,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手扶铁丝,独自一个人走到森林里去。森林里面有高高的秋麒麟草,以及开花的野生胡萝卜。那条“铁丝小径”足足有四五百公尺长,也就是说,我不需任何人陪伴,自己就可以走那么远的路,不必担心会迷路。这件事对我的意义非比寻常,即使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兴奋不已。
许多事在一般人看来似乎是微不足道的,可是,我却在其中充分享受到自由的滋味,我常常独自走出去晒太阳,心情变得十分愉快。这一切都是梅西先生赐给我的,我由衷地感激他。在连杉那段时间是1905年至1911年,当时没有汽车,没有飞机,也没有收音机,更不会听到哪个地方发生战争,人人都过着平静而悠闲的生活。
身处当今世界,再回想过去,真有恍如隔世的无限感慨。
子午书屋(www.ziwushuwu.com)
点击收藏 小提示:按键盘CTRL+D也能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