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呼后拥的回到合庆王府,听了一番庆彰的赞美感慨之词后,凤鸣总算可以领着洛云三个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小别院。秋月等侍女早就盼穿秋水了,看见凤鸣回来娇呼着飞迎上来,嘘寒问暖。
「鸣王,见到那个吓人的庆离大王子了吗?」
「他凶不凶?」「见到长柳公主了吗?」
「宴会人多吗?」
「……」
侍女们叽叽喳喳,凤鸣问了这个,来不及答那个,一边和秋蓝等人说话,一边被簇拥着回房。
到了屋里,才懊恼地发现容恬还没回来。
秋蓝道,「大王不是说了吗?有要紧事办,今晚未必回来。」
容虎道,「鸣王今天在宴会上大展神威,为大王争了好大的脸。」
侍女们刚刚伺候过凤鸣更衣沐浴,七手八脚之中,很多事凤鸣都未来得及说,她们还不知道宴会上论辩的事,听了容虎的话,连忙追问起来。容虎今夜负责守护凤鸣,本来就要留下的,坐在屋里反正无事,顺便把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秋蓝等这才知道凤鸣在宴会上大出风头,顿时又是一阵惊呼赞叹。
凤鸣却注意到子岩的脸色不对,「咦,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心不在焉?子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子岩的心事哪里会和凤鸣说,坚定地摇头,淡淡道,「属下很少参加宫廷宴会,大概是不习惯吧。」
门外一个萧家高手走进来,向凤鸣禀报道,「少主,有一个名叫空流的来了。他自称是单林贺狄王子的下属。」
子岩脸色悄然一变。
偏凤鸣现在对贺狄印象大好,一听就笑起来,「原来是他,一定是过来谈协议的事情的。哎呀,刚刚换下衣服,现在又要换正装。」
萧家高手却道,「少主,那人说已经夜深,不敢打搅少主休息。不过他说贺狄王子心切两家生意的事,希望能够早点把专使派过去,好好商议一下,请少主答应。」
凤鸣看看子岩。子岩心里恼火得很,暗中磨牙,见凤鸣看着他,又不能显出怒色,略一思索,朝凤鸣一拱手,冷然道,「这是属下的事情,请鸣王交给属下处理。」
这确实是他的事情,交给他也是对的。凤鸣在宴会上耗了心力,放松之下,难免疲累,捂嘴打个小小哈欠,点头道,「好,那就交给你了。」
子岩转身离开,刚到门口,忽然又听见凤鸣道,「子岩。」
子岩回过头来,凤鸣赶上去,关切地道,「贺狄虽然是我们的盟友,不过他现在住在庆离府邸中,你过去那边可能会碰上庆离。嗯,庆离对我敌意很深,你可要小心他害你。不对,我还是写一封亲笔信给贺狄好了,拜托他好好照顾你。秋月,拿笔砚过来……」
子岩心道,最该小心的不是庆离,是贺狄那毒蛇才对。
谢绝道,「鸣王不必担心,属下经常被大王派往各地办事,早就学会照顾自己了。鸣王,属下这就走了。」
向凤鸣行了个礼,毫不犹豫地离开。
子岩走后,屋里剩下容虎和几个侍女陪伴凤鸣,因为容恬的关系,最近容虎和洛云商议,常常是洛云守外,容虎守内。
凤鸣本来打算等容恬回来,撑了大半夜都不见他的身影,眼皮开始上下打架。
秋星看着心疼道,「鸣王先去睡吧,大王也许天亮才回来呢。」
凤鸣叹了一口气,「恐怕等他回来,我才能睡得安稳。」依旧坐在烛旁,手托着腮帮愣愣地等。
时值浓春,夜半最惹人睡。
凤鸣虽然坚持要等容恬回来,不知不觉眼睛合上,渐渐的被手托着的头也半挨了桌上。秋蓝等人看了,都偷偷抿唇。秋月走过去,把亮晃的蜡烛挪到了别处,光线黯淡下来,凤鸣睡意更深了。
「鸣王?鸣王?」秋蓝小声唤了几声,见凤鸣没有动静,知道多半是睡着了,朝容虎招招手。
容虎好像猫一样无声无息走过来,把伏在桌上的凤呜轻轻抱起,小心翼翼送到了内室的床上。
凤鸣睡了不知多久,梦中迷迷糊糊,又像有东西拉扯自己头发。他懒懒挣了挣,轻轻挪动着身体,不知为何,猛地想起自己还在等着容恬,竟吓了一跳。
也不知哪生出的力气,就从梦中那么懵懵懂懂地直着腰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眼睛,「我怎么睡着了?」
睁眼一看,又「呀」的一声,笑道,「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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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恬抓住他揉眼睛的手,「你这个小东西,亏我还小心的不敢吵醒你,怎么自己就坐起来了?」
「我在等你啊。」
「哦,我知道了。」容恬笑着往他额上奖励似的大亲一口,搂着他道,「听说鸣王今天在同国宫廷宴会上大展神威,再次让所有人见识了西雷鸣王的本事。」
凤鸣惊喜地咦道,「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别忘了,本王今晚专程去见的人是谁。」
凤鸣还在半梦半醒中,呆呆的眨巴一下眼睛,才想起来容恬本来要见的人是西雷老臣子郝垣绛。
郝垣绛也有参加今晚的宫廷宴会,如果容恬和他见了面,当然会知道宴会上的事。
「郝垣绛到底怎样?嗯,他现在是西雷文书使了,瞳儿有升他的官哦。不会见到你深夜潜入就大喊刺客吧?」凤鸣舒服的把容恬的胸膛当成枕头,大模大样挨在上面,后颈同时还接受容恬大掌的殷勤抚摸。
容恬志得意满地道,「正好相反。他对本王十分恭敬。」
「哦?为什么?」
容恬捏住凤鸣直挺的鼻子,调笑道,「聪明的鸣王为什么每次见到本王,都会露出这副傻傻的样子,又想偷懒不动脑筋了吗?」
凤鸣老气横生地道,「我今天已经动过很多脑筋了,为你的均恩令下了一番大大的苦功,现在休息一下也不过分吧?哎对了,我今天这么乖,是不是可以请求奖励啊?」
「当然,本王今晚会好好疼爱你。」
「反对!轮到我在上面了!」
「你腰会疼嘛,每次完事你都抱怨。」
「我机会少嘛,所以每次才会努力的做到腰疼,就像平时不能打游戏的学生,偶尔一次当然会打通宵啦。如果你经常让我做,我保证会适可而止,不做到腰疼的。」
容恬在他唇上轻咬一口,邪魅地笑,「做到腰疼都不能让本王满足,腰不疼那就更让本王索然无味了。还是本王主动比较好,至少我们两人都可以满足,对吧?」
凤鸣被他调皮的手钻入亵裤中温柔抚摸,一百二十分的舒服,斗志当即被瓦解不少,只能一边享受容恬的「伺候」,一边不满地哼一声,「暴君。」
又用膝盖顶顶容恬的大腿,催促道,「你还没把郝垣绛的事情说完呢。」
「说得太仔细了你会觉得无聊,反正都是西雷内部的事情。丞相的猜测果然一丝不差,我们暂时按兵不动,瞳儿那群人就会自己内讧了,西雷朝廷现在已经分裂为好几派,瞳儿和瞳儿提拔的人是一派,瞳剑悯那些将军们是一派,维护本王被瞳儿剥夺官职的是一派,这一派目前被打压得比较惨,大部分都在西雷都城中惶惶度日,不敢出门,唯恐被瞳儿找借口杀了。」
凤鸣还在可爱的眨巴眼睛,「苏锦超那白脸公子哥儿,一定是瞳儿提拔的一派的。不过郝垣绛是哪一派啊?」
「郝垣绛的一派更有趣,是摇摆不定老臣子派。」
凤鸣老实不客气,手指往伟大的西雷王容恬肩膀上戳戳,「喂,好好解释,不要一让本鸣王浪费脑筋猜啦。」
「就说了你不会有耐心听。」容恬把凤鸣搂得更紧一点,指尖探入布料之下,惬意地感觉滑腻动人的肌肤,才慢慢解释道,「郝垣绛这种老臣子,原本就在朝堂上有一定资历,他们不敢公开反抗瞳儿,态度一向摇摆,所以瞳儿处置了那些坚定拥护我的大臣后,留下这些唯唯诺诺的老臣稳定局面。」
「也对,总不能一次把所有旧臣都换掉吧,总要留下一批。」
「不过就算是这些老臣子,现在也对瞳儿越看越不顺眼,郝垣绛就是其中之一。因为瞳儿新提拔的一批大臣,都是年少轻狂,从前因为惹是生非而不受重用的贵族执彷子弟,现在忽然成了高官,态度跋扈嚣张,很不把德高望重的老臣们看在眼里。而瞳儿这个大王,却往往偏袒自己新提拔的年轻大臣。」
凤鸣大概明白了些,「哦」了一声,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容恬看他睡眼惺忪,知道他是硬撑着和自己聊的,怜爱地亲亲他,柔声道,「这些琐事以后再说,你先睡肥。」
隔了一会,低声道,「凤鸣,我可能会随在郝垣绛文书使团之后,秘密潜入西雷一趟。」
凤鸣骤然吓得清醒过来,瞪大眼睛,「你要潜入西雷?」
被瞳儿抓住的话,你死定的哦!
容恬沉着地点头,「和郝垣绛一番交谈,我对西雷目前的局势已经大致了解。瞳儿的力量越来越弱,听郝垣绛说,最近瞳儿的行为越来越暴戾,旧臣世家们暗中都很惊恐。如果我可以回到西雷,和过去的旧臣暗中联系,一定可以取得极佳效果。」
一想到容恬潜入西雷会有多危险,凤鸣心乱如麻。
不过他毕竟长了不少见识,知道容恬说的确实有道理,闷了半天,惩出一句,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可怜兮兮的样子,叫容恬忍不住扬唇而笑。
「容恬,我把容虎他们都派给你,还有洛云。」
「放心吧,西雷是我的属地,都城和王宫我更加熟悉,不会有任何意外。不过为了让西雷老臣一派和瞳儿新臣一派冲突加剧,制造更有利于我的形势,在潜入西雷之前,我打算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
容恬又用指尖点点他可爱的鼻子,「自己动脑筋想想,丞相说你要多点动脑筋。」
「你用丞相来压我!」
「乖,想出来的话,我今晚还帮你舒舒服服吹箫如何?」
凤鸣脸红成个柿子,张着嘴瞪着容恬可恶的笑脸,半天想不出该怎么骂他,只好放弃的嘀咕了两句,「谁稀罕,你这讨厌的色狼昏君……」
嘀咕过后,却又真的认真思索起来,喃喃道,「让冲突加剧,要做什么事情呢?」
如果自己现在要加剧老臣子和新臣子的冲突,该怎么办?
看过的历史剧统统翻出来,在脑袋里过一遍。
要加深冲突,通常都需要有某某事件作为突发点吧,就像火药需要点燃一条导火线才可以爆炸一样。
怎样的导火线才可以引爆西雷老臣和瞳儿新臣的大内乱呢?借刀杀人行不行?
耶?
借……借刀杀人!
凤鸣眼睛火花蓦然一闪,难道是……
「想出来了?」
凤鸣抬起头,再想了想,似乎又有些犹豫,挠挠腮帮,不太确定的道,「嗯……容恬,你不会打算把那个姓苏的小家伙给宰了吧?」
容恬高兴地抱住他狠狠一亲,夸道,「真聪明!我们果然想到一块去了。光想一下就觉得有趣,西雷文书使正副一对,一同出发到同国,结果年轻力壮的苏锦超却死了,反而老态龙钟的郝垣绛活着回去。瞳儿绝对会利用这次事件向郝垣绛问罪,而老臣一方也绝对会为郝垣绛喊冤,两方积怨已久,势力也都很大,严重对峙起来,我们就有机可趁了。」
意犹未尽道,「希望瞳儿再狠一点,把老臣们逼到无路可走,那他们即使再不愿意接受均恩令,也将不得不投靠到我这边来。」
「可是,这样郝垣绛很可怜,回去一定会被瞳儿仇视的,说不定瞳儿会杀了他。而且,苏锦超虽然个性可恶,罪不至死吧?」
「我的凤鸣真是心肠又好又软。」容恬亲热地和他厮磨,低沉的声音悦耳充满磁性,「每一个生命都是珍贵的,对吗?」
凤鸣愣了一下。
没想到今晚宴会上所说的话,容恬这么快就知道了。
不过,虽然是即兴演讲,但当时所说的,确实是凤鸣认为正确的观点。
他认真的点点头。
容恬凝神沉思片刻,轻轻叹了一声,「郝垣绛看似老迈无用,却绝不是会被人随便害死的角色,他毕竟在官场上历练多年,瞳儿一时还不能把他怎样。这样吧,我们不杀苏锦超,把他悄悄抓过来让你打屁股好不好?他在宴会上不是一直找你麻烦,对你态度不恭吗?」
凤鸣呆住了。
他知道自己妇人之仁有时候惹人笑话,不适合政治和宫廷的阴谋环境。正因为如此,才对容恬这样体贴从容感到难以置信的温暖。
「真的?」
「当然。」
凤鸣大呼一声,热烈地抱住容恬,主动狂亲不止,又疑惑地问,「把苏锦超抓过来,比把苏锦超杀死难度大多了。容恬你真的要为了我一个傻想法选择难度更大的那个吗?」
「谁敢说我西雷鸣王的想法傻?」容恬温柔地朝他展闲笑颜,「出身不能决定尊卑,每一个生命都是珍贵的,人生应该充满生机,应该充满精彩和快乐。」
容恬淡淡地问,「凤鸣,你知道自己的这番言语,将对后世产生多大的影响吗?」
凤鸣怔怔摇头。
「你为我的均恩令诠释了一个令天下人憧憬的世界。等你在同国宴会上这番话被传扬开去,你就会知道,今夜你所说的每一个字,是多么的重要。」
「凤鸣,你今夜的说话,已经被我认定为将来治理西雷的国策。如果我能统一天下,那么,这也会成为奉行于天下的国策。」
凤鸣彻底惊呆了。
这不是……说笑吧?
他真的只是随口在宴会上说说自己的见解而已。
容恬露出充满威仪的正容,俊伟的脸庞丝毫没有说笑的痕迹。
「凤鸣,天下被分割成十一国已经有数百年历史,几百年来,历代都有杰出的王者希冀统一天下,最终却无法做到。为什么呢?是权力还不够大吗?是军队还不够强吗?还是粮草不足?敌人太强大?自从知道自己要登基为王,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夜深人静,容恬环抱着心爱的人儿,第一次如同对着最亲密最坚强的战友一样,低声诉述自己作为一国之君,藏在内心深处的感触。
「直到遇见你,每每听见你忽然说出的见解,我终于明白过来了。仅有强大的军队并不能统一天下,凭借强权,就算天下暂时统一,强悍的帝王一旦老迈,终归无法压制种种弊端,天下始终会再度分裂。我们缺乏的,是一种足以令天下凝聚为一体的力量。懂吗?」
他柔情万分地用唇碰触凤鸣额头前的柔软黑发。
凤鸣异常老实地回答,「不懂。」
「你就是那股力量,凤鸣。」容恬道,「你所说的话,所持的观念,对生命的珍惜和爱护,就是一种巨大的力量。只有一套完整的尊重生命,让天下人大部分有识之士都真心拥护,开洋精彩的国策,才能让天下永远统一。」
凤鸣乌黑的眼睛半眯起来,像在思索,半响挠头道:「可是各国的王族和权贵,决不会赞同。」
「那是当然。但王族和权贵,毕竟只是小部分人,更多的人是平民,打仗需要的士兵,还有粮草需要的农夫,都来自平民。而且,即使是王族和权贵中人,也有不少有见识充满热血的人,会赞同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
「当然是你的想法。」容恬咬住她的耳朵,「现在是我的国策了。」
「嗯,容恬,既然我的想法这么珍贵的话……」
「那么?」
「那么我今晚能不能快乐地抱一下你呀?多少让我的生命精彩一点嘛!」
「呜……抗议!嗯嗯容……容恬你……喂,衣服别撕坏啦是秋月新做!呜呜……」
精彩的夜晚,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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