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亲戚,王氏是给足了卫太太面子,坐到了席散才走不说,临走还拉着善桃和她低声说了几句话,善桐自然是随侍侧,等出了内堂,含沁便也过来笑着给岳母请安。卫太太送客出来,看着不禁一笑,“小生日,就没有惊动外院,你是从哪里听说,还上门给我拜寿?”
含沁就又笑着要给卫太太行礼祝寿,又被卫太太拦住了,她似乎语带玄机,又似乎是和含沁逗乐。“我知道你,还不是为了过来接你媳妇儿?你呀!可别太粘她了,别人看着不像呢!”
含沁笑嘻嘻地,“贱内有什么好接,自己回去就是了。我是来接岳母娘,她一个人过来,没个子侄护送回家那怎么行?”
说着就又向王氏做了个请手势,王氏也不禁微微一笑,卫太太是乐得拍手,一行人便出了院子,含沁果然先拨马前行,将王氏送回家中,王氏还隔着窗子和他说了几句话,他这才带着善桐回了两个人小家。善桐一进屋就问,“刚才娘和你说什么了?”
含沁看她一眼,若无其事地道,“也没有什么。”
善桐却不依不饶,逼问了一句,“你别怕我听了生气……你就和我说说!你没我和她熟!”
话说到这份上了,含沁也只好说,“就是让我以后别那么轻浮了,长辈跟前,不要说说笑笑。反正也都是为了我好吧。”
究竟是为了含沁好,还是实看不上他这个女婿,这也挑得出毛病,那也挑得出毛病,这就是难说事了。善桐蹙着眉头想了想,又问,“你干吗把善楠事告诉她!”
“噢,”含沁却是不紧不慢、坦然自若。“这是肯定事啊,善楠毕竟是你们家出身,他循规蹈矩还不要紧,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是肯定要算到你们家头上。要是反对大姑娘婚事,反对得太激烈了,外面难保传出什么不该传话,我自然是要向岳母说一嘴,也好让她有个预备了。”
这也很说得过去,再往深里一说:这含芳事,善桐肯定是没那么上心帮忙,毕竟两个人之间是有情分没感情,身份这里,但其实根本就不熟悉。她也有自己人情要顾,但男人和男人就不一样了,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含芳待含沁也不差,他要是想为他三哥成就亲事,那把善楠反对亲事理由告诉王氏,王氏再一细问,善楠私底下数落善桐事很容易就露馅了。反正说一千道一万,他是随便都有理由。
善桐一时也就被塞住了嘴:含沁要直说是为了她出气,她还有话讲,现这么一说,难道她还自作多情,和含沁说道这事儿?
只是想到善楠数落自己时候那热切神色,心底又有些闷闷,想要和含沁拌嘴吧,又觉得自己其实也不占着理,连善楠到底是个什么人其实都看不清楚,再说,姑爷一天也够累了,下了差还惦记着回来接老婆讨好岳母,偏偏这岳母还是个挑刺好手。这边再拿娘家事来数落他,善桐也确是有几分不忍心。
她叹了口气,便不多说什么,只道,“我算是看透了,你们桂家兄弟四个人,没有一个人亲事是省心。就是听话老实桂二哥,将来良缘哪,也都还真说不清楚呢。”
含沁望着她微微一笑,低声道。“折腾点也是值得!不然,难道和他们一样,盲婚哑嫁了一个姑娘家,也说不上话,又挑不出她什么不好,就只有那样没滋没味地吊着?”
这话说得也是理,善桐想到自己这些年来见过那些个同辈姐妹,一时感慨万千,又低声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毕竟是难得,这缘分两个字,也实是说不清楚。就好比许家世子爷和杨棋,今天卫太太提起来还和我娘说呢:‘都说阁老家姑娘们有福气,我看有福气还是宁嫔娘娘,娘家来人提起,皇后宠她得很!倒是比平国公府那位没过门世子夫人要有体面。’言下之意,那一位又算得上是嫡女,却又没能进宫,反而要去做个续弦。算是委屈了她,其实谁是委屈谁不是委屈,谁说得清楚呢?”
族内说起来,小四房和小五房自然是泾渭分明,可外人看来,两家亲近关系是不必多说了。如今杨家几房,也就只有陕甘巡抚和内阁大学士这两户高官,血缘也亲近,不要看善桐从来未曾见过宁嫔,可外人看来,这位是她亲堂姐妹,向她提起来次数也不少。善桐从来未置褒贬,如今偶然一说,含沁倒是略有所思,想了想,又问,“你和我说,他们卫家那位表姑娘进了京城就没回来?”
再这样一想,善桐也明白过来了——都说宁嫔是国色天香娇憨可人,是皇后身边开心果儿。可论美貌,琦玉也真是不输给她……
“这还不是选秀年份,她年纪又大了!”她有些惊疑,“再说,国朝后宫,妃嫔一般都是选秀进来。纵有寻常提拔起来人家,那也是宫人出身,按她来讲,总是名门出身……就是进了宫,也不该对卫家没个交待呀。”
含沁也觉得有几分不对,但这件事和他们究竟无关,便也未曾深究,两人枕上歇下后,纵使年轻无限,他也不禁疲惫地叹了口气,把头枕到善桐肩上,闷闷地道。“从早就开始忙了,叔叔们都把差事推给我做,写这个折子,写那个折子……”
一边说,手一边滑进善桐衣中,善桐又痒又有几分被撩拨起来,扭着身子笑道,“一边喊累,一边这样,我看你想要怎样!”
含沁便一个用力翻身压到她身上,昏暗屋子里,他眼神亮得像着了火,手上一边动作,一边轻声笑道,“我想怎样?我想……”
他们成亲也有半年多了,善桐渐渐没有初识人事时那样艰难,也有点懂得了闺房里乐,含沁又没有别妻妾,怎么说也是武将出身,身强体健,折磨个把善桐这样小姑娘简直是不话下。闺房鱼水既然融洽,则很多事简直是迎刃而解,善桐心底本来还因为善楠事有点不得劲儿——含沁一句话不和她说,私底下就冲王氏告状,这确是让她有些说不出不舒服。可这么一顿亲热下来,末了她趴含沁胸前喘着气时候,这事情就又不是事情了。她想了一会心事,听到含沁呼吸声渐渐匀净,抬起头撑着手看了看丈夫轮廓,又不禁甜甜地笑了起来。
#
虽说王氏不由分说,就这么交待给了善桐这一项任务。但桂太太没话,善桐自然也就乐得家躲着清静,不可能上前去自讨没趣。不过这件事她终究是撇不开干系,又安静了几天,米铺多年来账册还没看完一本呢,那边桂太太就来人请她过去。“想念侄少奶奶,请侄少奶奶过去一道说话。”
这一次因为不是主角,慕容氏就特别松弛,善桐才下车她就迎上来了,一路和善桐小声说着家里热闹,言下之意,还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还不是一顿闹?从白天吵到黑天,气得连家法都要祭出来,后惊动了公公,过来和三弟关着门说了半天话,回来就让你过来……看来,这门亲事还是能成了!”
善桐也确挺同情桂太太,这三个儿子是没有一个给她省心,没一个没有亲事上给她出过难题——果然,这一次桂太太是连为难她又或者是摆谱力气都没有了,她疲倦地坐炕边,见到善桐进来,也只是一抬眉毛,没精打采地道,“来了?坐!”
也没问好,也没怎么地,开口就是,“你十三房那个堂姐妹,你是熟悉吧?除了生得好看之外,人品如何?别是小门小户出身,带着那股天然小家子气!”
她看了慕容氏一眼,言下之意不问可知,慕容氏气得当着婆婆面就翻了个白眼,善桐只好赶紧插嘴。
“虽说家里没官,但也算不上小户吧。”她不去看慕容氏眼色,只道,“家里也有上千顷地,买卖也不少。就是从前家里父亲多病一些,一家人过得不张扬,也很少到西安来,您恐怕是没听说。人是做承嗣女养大,本来打算招上门女婿呢,主意正,知道进退,手腕也好。”
这话说得有学问,桂太太眉头一皱,直接挑明了。“你意思,性子是刚强一派?”
“毕竟是独女……”善桐含含糊糊地道,“却也不是主意很孤那样人,从小帮着母亲料理家务,人是很能干。”
善喜这条件,其实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就看桂太太怎么去想了,她拧着眉头,满面痛苦地思忖了半天,又让善桐逐一细说了善喜家庭、喜好,平日里又受过什么样教育,海鹏婶和善楠为人……善桐一一力回答,慕容氏却是越听越没趣,终于寻了个借口退出屋子。
她前脚才出去,后脚桂太太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把握住了善桐手,望着她压低了声音,迫切地道,“你告诉我——你实话告诉我,真,侄媳妇,婶婶可全靠你这句话了。你看着她和你大堂嫂,究竟是不是一样人!”
这话几乎都带了哭音,闹得善桐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桂太太是受了多少儿媳妇气,才有今天这血泪凝出来一句话。可这话却又是如此荒谬,她几乎忍不住都要笑出来。忽然间,她觉得这个颐指气使横行霸道又有一定城府婶婶,看起来也没有往日里那样讨厌了。
可想是这么想,话还是要小心说,善桐寻思了半日,才道。“大嫂家里还是要没着落一些,私塾先生,身份是有,但我听说家业也不是很厚实……十三房就不一样了,家里有钱嘛。去世海鹏叔也是读书人,海鹏婶那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您大可以放心。上等人家不敢说,中等人家日子,十三房是有。”
“照你这样说。”桂太太像是燃起了一线希望,握住善桐手不禁又是一紧,“场面应酬,不至于对付不下来吧!”
善喜确还真没有到场面上应酬过几次,毕竟她一生人大部分时间都伺候父亲,要不然就是守孝。善桐只道,“应该学学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性格坚韧,又很要强,倒不像是闲云野鹤性子。”
桂太太终于松弛下来了,她几乎是解脱地往后一靠,低声道,“算了,算了!小畜生喜欢,又有什么办法!”
一边说,一边看了善桐一眼,喃喃自语,“现赶紧办,也还来得及!”
善桐先还有几分诧异,再回神一想,也就恍然大悟——怪不得桂太太让步这么呢。去京城做了羽林军统领,办亲事那就不方便了,又没有耽搁女儿家太久道理。现不把含芳亲事赶紧办掉,只怕这统领一位,又要生出变数了。
对桂家来说,小夫妻都是不知道这份缺,她面上不动声色,并不接桂太太话头。心底却不免想:又要盘问我,又要防着我……
一时间,倒是又失去了少许对桂太太同情,和桂太太说了几句话便要起身告辞,桂太太一把捉住她,不放她走。“留下来陪我吃顿饭!”
大吵都吵过了,现她是再不怕善桐跟前丢丑,一边吃饭,一边和善桐说了无数慕容氏不是,等吃完饭,慕容氏又找善桐过去吐苦水。善桐听得晕晕乎乎,到半下午回了家,含沁又领了一个大夫回来。“是榆哥介绍过来,南边欧阳家名医……让他给你扶扶脉吧!”
善桐先还不知所以然,“我好好,扶脉做什么?”
含沁不理她,只和大夫道。“本来还好好,上回月事,迟了几天不说,面色苍白,人也喊着要比平时不舒服得多。我就有点悬心了,怕她年前累着……”
就那么几句话事,这个人也竟进了心底,还要和榆哥打招呼……善桐怔了半天,才压下头去,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来。
这大夫扶了半天脉,又翻了翻善桐眼睛,看了看她舌苔,眉头轻轻一皱,便道,“桂兄弟——这尊夫人只怕是有喜了吧?就是日子还浅……”
可小夫妻就没听见他下头这句话了,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子午书屋(ziwushuwu.com)
· 推荐:宠后之路(如意芳霏) 嫡女成长实录 簪中录(青簪行) 彩虹的重力 热血少年 凤归四时歌 甜了青梅配竹马 我知道你的秘密 明月曾照江东寒 撩了我别想跑 我有特殊沟通技巧 良言写意 似水流年情不易 有匪小说 大英雄时代 萌医甜妻 大清相国 晨昏 许我向你看 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云过天空你过心 梦回大清 掌中之物 斗罗大陆 景年知几时 世界欠我一个初恋 木兰无长兄 有座香粉宅 夜行歌 大宋宫词 孤城闭 木槿花西月锦绣 乌云遇皎月 莫负寒夏 局中人 浅情人不知 我在回忆里等你 古董局中局 紫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