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言网 > 影视原著小说 > 大唐悬疑录 > 大唐悬疑录1·兰亭序密码
长安城中居住着胡汉混杂的近一百万人口。这座城市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管理系统。
之前将裴玄静堵在城门外的“晨钟暮鼓”宵禁制度,是为了维护天子脚下的京城治安特别设计的。夜晚宵禁期间,不仅十二座城门全部关闭,城内共一百零九座里坊外加东、西两个市场的坊门,以及皇城和宫城的城门也同时关闭。宵禁期间人们只允许在坊内活动,未经许可出坊的话,被巡夜的金吾卫发现是要遭到鞭笞的。
宵禁制度大大增加了刺客们的行动难度。要想在长安城内实施暗杀,事后的逃跑路线必须有精心的策划,否则根本不可能逃得出长安。即使出了城,城外密布的驿站也都有大量驻兵,仍然是一张极难突破的天罗地网。
安史之乱后,大唐天子及其臣下们为了能睡个好觉,真是费尽了心机。
当然,长安城内也有许多便民利民的制度与设计。比如城中所有主干道两侧所挖的排水沟渠,坊市间则在地下布暗沟,与主路旁的明沟相连,构成了一整套完备的排水体系。既确保了城市不会发生内涝,也便于及时疏导生活污水,保持环境的清洁和卫生。
主路旁的明渠又宽又深,所以要在两旁栽种槐树遮挡。长安城里的儿童们从会走路起就被大人教育,要小心路旁的水沟,万一跌进去的话可就爬不出来了。
就在这天的掌灯时分,御史中丞裴度却犯了无知小儿的错,一头栽进兴化坊中十字街东南隅的排水沟里。
侄女玄静进京的过程颇多周折,今天仆人王义总算把她接回来,所以裴度赶紧回府探望。谁知到了兴化坊的裴府门外,他如常在路边的树荫下落马,却一脚踩空,整个人向路边的沟渠倒了下去。
王义惊呼着冲上前,险险把主人从沟边扯住,御史中丞才算没在家门口的阴沟里“翻船”。可是裴度的右脚崴了,当即痛得沾不了地。王义只得把裴度负在背上,一径背回府中。
裴府还真是流年不利。侄女刚刚能下地,叔父又走不了路了。
杨氏见此情景,气得责问王义:“你是怎么回事?竟将马牵到沟渠旁边,这不是成心害人吗?”
王义低头不语,裴度叹道:“算了,也不能全怪王义,是我心中有事,未曾看清路边状况。”说罢,向杨氏使了个眼色。
杨氏不吭声了。毕竟王义刚救回裴玄静,立下大功一件,况且一直以来服侍主人任劳任怨,算是位不可多得的忠仆,偶一小错,怎忍严加苛责。
王义沉闷地告退。
杨氏见裴度的脚腕肿起来老高,心疼道:“请个郎中来瞧瞧吧。”
裴度摇头,“不必。你拿块凉的湿手巾来给我敷着。”心中却在想杨氏方才冲口而出的一句话——这不是成心害人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裴度的心中也有一丝困惑。王义为自己牵马坠镫很长时间了,一向都很小心。裴度政务繁忙,要操心的事太多,即使骑马上路脑子也不空闲,所以常会心不在焉。为此,王义总是选择在最安全方便的地方让主人上下马,确保裴度的安全,从未有过闪失。
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太不寻常了,不由让人怀疑起王义的动机来。更奇怪的是,当杨氏脱口而出那句伤人的指责时,王义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
杨氏张罗了湿手巾来,裴度决定暂时搁下心中的疑问。他宁愿相信今天的事故纯属意外。所谓用人不疑,如无充分的证据,对下属的忠诚不可妄加怀疑。王义是值得信任的仆从,要不是他,侄女裴玄静至今还不知流落在何处呢。
裴度问杨氏:“玄静怎么样了?”
“身子基本恢复了,到底年轻嘛。”杨氏回答,“至于那件事……”
“你都对她说了?”
杨氏点点头。
“她如何反应?”
杨氏摇摇头,又点点头。
裴度叹息一声,“请侄女过来见面吧。”
裴度上一次见到玄静时,她才刚满七岁,就因为勘破一桩杀人案而名声大噪。裴度至今还记得其中的细节。
死的是一名烟花女子,被人用铁锤击破头颅而亡。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名与她有私情的书生。书生为她散尽钱财,还荒废了学业,耽搁了科考,被其父赶出家门,流落街头。烟花女子对书生本来就是逢场作戏,见他穷困潦倒了就将其一脚踢开,从此再也不让他进门了。书生怀恨在心,乘夜摸进女子房内,手起锤落要了她的性命。
案子告到了县令裴昇的案头。恰好当时裴度接到调令,将去西川节度使府任职,上任前告假来永乐县看望兄长裴昇,目睹了整个破案的经过。裴度记得,此案各项物证齐备,关于动机和作案过程的分析也很充分,所有人都认定书生是凶手,可他就是不肯认罪,裴昇不得已动了刑,书生仍然抵死不招。
因书生抗罪,裴昇出于人命关天的责任心,不肯轻率定案。那天他又去勘查现场,恰好仆人带着裴玄静玩耍路过,玄静认出爹爹的车驾和随从,吵嚷着要找爹爹。仆人也没多想,就带着裴玄静找过去了。
当时裴昇正对着院墙一筹莫展呢。本来据推断,案发时书生在烟花女子的院墙外窥伺房内动静,直等到下半夜,屋内人睡熟后才翻墙进去作案的。墙上有攀爬的脚印,铁证如山。书生也承认那夜他的确在墙下窥伺过,但没多久就离开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更与他无关。
谁都没有想到,最后竟是小女童裴玄静发现了一条关键线索。她拉着爹爹看沿墙根爬出的一大队蚂蚁。那些蚂蚁全都聚集在几片枯叶周围。翻开枯叶,下面一股子臊臭,像是积聚了不少人的残溺。根据周围其他痕迹和时间推断,应该就是案发当天晚上留下的,像是书生等在墙下内急时所为。
可是蚂蚁为什么会聚集在残渍旁?
这个问题启发了裴昇的思路。他的原配夫人王氏是得消渴症而死的,所以知道患消渴症病人的尿液中有甜味,确实会引来蚂蚁。书生并未患此病,但是案件却找到了突破口。
裴昇收集来永乐县内最近因消渴症求医的病人名单。一番排摸后,很顺利地就锁定了烟花女子的一个恩客。此人乃一富商,多年来也在该女身上挥金如土,年老患病后遭她嫌弃,便欲杀人泄愤。恰好书生与该女反目,富商就设了个局,将杀人嫌疑转嫁到了书生身上。富商被捕到案后,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裴度不久去了西川任上,该案中的诸多内情和曲折,他都是从兄长的书信中获知的。七岁女童裴玄静的发现,当初看来仅仅是个偶然。毕竟孩童的天性就喜欢和蚂蚁玩耍。但此事却成了一个开端。之后裴昇再遇上疑案时,有意无意地都会让玄静参与其中。而裴玄静的表现实在令人称奇,几乎每次都能见他人所未见,想他人所不想,终于成就“女神探”的美名。
现在再回想当年,裴度莫名地感觉到,或许大家都把七岁的裴玄静想简单了。母亲去世时她是还小,但未必对母亲的病症一无所知。换句话说,裴玄静能从小小的蚂蚁身上发现线索,很可能并不完全是无意识的。
当然,今天裴度不会旧事重提。他端坐于榻上,眼看着裴玄静款款来到面前,行礼如仪拜见自己,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感伤。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当初的小女童就长成了大姑娘,而自己与兄长,业已天人两隔。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脑海间掠过的这几句诗是裴度极喜爱的,触景生情间,差点随口吟出。话到嘴边又强咽回去,顿时,裴度对着侄女更不知从何谈起了。
叔侄二人寒暄几句,裴玄静就告退了。
离开裴度的房间,沿着穿廊而行时,裴玄静的脚步还有些虚浮。傍晚时暑气有所消褪,凉风若有若无地吹拂在脸上。
她停下来,对紧跟在身旁的婢女阿灵说:“那位救了我的家仆是叫王义吗?他现在何处?我想去面谢他。”
阿灵是杨氏派来临时侍候裴玄静的,连忙回答侄小姐:“王义啊?他就住在前院的耳房里。不过……他刚犯了错,挨了主人的责骂,恐怕脾气不太好呢。”说着还吐了吐舌头,一副童心未泯的样子。
裴玄静已听说叔父扭伤脚踝是王义失误所致,便点头道:“那我过去找他。”
“啊?去找他吗?”
“怎么了?”
阿灵噘着嘴说:“王义凶巴巴的,平常从来不和我们说话。”
裴玄静笑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不用陪着。”
“真的不用吗?”
“不用。”
阿灵回后院去了。裴玄静终于获得一份久违的清静。在道观里住满三年,她已习惯了独来独往。现在才发现,原来想要一个人待着都那么难。
裴玄静独自朝前院走去。裴度为官清廉,宅院和花园都很简朴,但占地面积还是相当大的。御史中丞的府邸总得有相称的气派。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院子四处的灯已经点起来。在苍茫的暮色中,远近错落、高低起伏的灯火和无处不在的暗影,使新客人裴玄静失去了方向感。
她的人生也在这一刻,彻底迷失了方向。
从十五岁订下亲事起,裴玄静就盼望着出嫁的那一天。三年前父亲猝然亡故,她被庶母逼着进了道观。正是在那段动荡时期里,裴玄静和未婚夫之间的书信往来中断了。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能力去调查,只能怀着一份执念在道观中默默等待。一直等到三年丧期过去,甄氏将她接出道观,并且立即安排她远嫁长安。
裴玄静毫不迟疑地上路了。她的未婚夫在长安做着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所以现在她只能到长安去寻他。甄氏还说,让裴玄静先住进叔父裴度的家中,正式举办婚礼时,就让新郎从裴府迎娶她,既方便又体面。裴玄静也没有任何质疑地全盘接受了。
可是现在裴玄静已经知道,甄氏完全是在欺骗她。事实是,父亲在去世前就已决心要退了这门亲事,并且专门写信给裴度,拜托他在长安代为操办。因此未婚夫才不再给玄静写信,而她还一厢情愿地认为,与他失去联络是自己入道和居丧造成的。甄氏明明知道,在长安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婚礼等着裴玄静,却还是大张旗鼓地以出嫁的方式送走她,目的无非是断了裴玄静的后路。
甄氏才不管裴玄静到长安后嫁不嫁得成,只要这个继女再也别回永乐县就行了。
裴度也完全了解侄女的处境,所以顺水推舟让裴玄静来长安投奔自己。那么,现在她到了长安,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杨氏劝慰裴玄静,就在叔父婶娘这里安心住着。原先的亲事既已退了,叔父婶娘会做主为侄女另觅佳婿。以目前裴度在朝中的声望,受到皇帝的器重程度,每日里想巴结他的人不计其数。裴玄静的人品又这么出色,还怕求亲的人不踏破门槛吗?
杨氏满怀好意地宣称,长安城中聚集了全大唐的青年才俊,总能选出一个配得上裴玄静的。
裴玄静还能说什么呢?
严词拒绝?那会显得太不近人情。再说原来的亲事早在三年前就退了,现在她就是想坚持,也已无的放矢了。庶母和叔婶都知道内情,只是瞒着她而已。
听完杨氏的一番话,裴玄静愣了半晌,才问出一句:“他……还在长安吗?”
杨氏心下恻然,也只能照实回答:“我是听你叔父说的,他在三年前便辞去官职离开了长安。之后在潞州幕府待过一阵子,也不是很得志,便又辞官回家乡去了。”末了又加上一句,“想来已有家室了吧……”
当然,当然。
婶娘是把自己当成傻瓜了吧?裴玄静心想,至少是当成一个为情所困的痴女。裴玄静怎会看不出甄氏的企图?怎会猜不到长安之行前途难料?怎会感觉不到这门亲事将有波折?但是她别无选择,只有出发。
必须迈出第一步,才能得出结果。只是她也万万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或者说,不敢想。
长安。她花了整整七年憧憬这座城市,又花了足足七天才抵达。吸引她义无反顾而来的,并非大唐京城的荣耀与繁华,而仅仅是那一个人。
她所梦寐以求的,无非是和“他”站在同一片苍穹之下,呼吸同样的空气。
这座城,因为有他的存在,才对她具备了特别的意义。
可是现在,他不在这里了。
裴玄静的心尖锐地刺痛起来。她不由得停下脚步,仰望夜空,繁星刚刚开始闪烁,可是长吉——你我的缘分真的就此终结了吗?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是大娘子吗?”
裴玄静一惊,慌忙用绢帕拭去眼角的泪。原来不知不觉中已到前院,这里没有栽种花木,东西两侧都是长长的厢房,大部分供仆人居住,角落里便是耳房。
有一个人站在耳房前,正和她打招呼。
他肯定就是王义了。四十上下的壮年汉子,膀阔腰圆,浓眉豹眼。一身裴府家人的标准装束,在他的身上穿出了劲装的味道。
裴玄静虽由王义接入裴府,却是头一次在清醒状态下见到他,心道,难怪阿灵那么怕他,此人肯定是武夫出身,说不定在跟随叔父之前还从过军。
她微笑着问:“你就是救了我的王义吧?”
王义瓮声瓮气地回答:“小人正是王义。大娘子莫要说什么救不救的,小人实不敢当。”
客套是寻常的客套。不过裴玄静发现,王义的眉宇间阴云密布,像有许多化不开的愁闷。莫非他仍在为裴度受伤的事情自责?
裴玄静说:“叔父吩咐我来道谢。”
王义耷拉下眼皮,再无任何表示。
裴玄静明白了。阿灵讨厌王义,并非因为他是个粗人,而是因为他沉默寡言,极难打交道。她更发现,在王义的沉闷中包含着相当的自尊。犯错不自辩,立功不自夸,作为一名家仆,王义也未免太矜持了。
耳房的门半开着,门内黑黢黢的。门前摆了一张胡床,想必是屋里太闷热,入夜后府门关闭,王义就坐到院子里来透透气。
裴玄静想,看样子他是独自一人在此为奴,难道他没有家人吗?
她随意地说:“真没想到长安的夏天这么热。”
“习惯了就好。”
“你来了多久才习惯的?”
王义迟疑了一下,才答道:“两年。”
“两年?”她原以为王义如此受信赖,必是跟随裴度多年的,没想到才两年,便接着寒暄道:“妻女都留在北方家中了么?”
王义悚然变色。即使暮色深沉,从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中流露出的愤懑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裴玄静倒是一愣。本来她心烦意乱的,正想借着向王义道谢的工夫闲聊几句,略作排遣,不料越聊越发觉此人可疑。王义像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并且相当不安。她想到叔父发生的意外,心中泛起一丝警觉。
裴玄静还在寻思,王义却愤愤地道:“王义乃是阿郎出使魏博时带回的巡官,府中人人皆知,娘子何必对小人旁敲侧击?今天王义让阿郎受了伤,是王义的罪过。阿郎想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王义绝无二话。就算阿郎要王义即刻离开……”顿了顿,他才斩钉截铁地收尾,“王义走便是了!”
裴玄静不由自主地将眼睛瞪大了。这番义愤填膺般的表白太夸张了,尤其是最后说到要离开时,更像是酝酿了许久的爆发。如果仅仅为了裴度落马的过失,他完全没必要这样过激,更没必要冲着毫不相干的裴玄静大动肝火。
于是她稍待片刻,方才平和地道:“叔父并未对我谈及过你的来历,我纯是从你不耐暑热的样子推测出你来自北方的。并且,你的双颊上有常年戴范阳斗笠留下的印迹,也是来自北方的一个佐证。至于你曾当过魏博巡官,我确实一无所知。”她微笑着又添上一句,“难怪有勇有谋。”
王义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裴玄静屈身致意,“我确实只想来道个谢。”
王义双手抱拳,算作回礼。那么魁梧的身躯都有些佝偻起来,好似不堪重荷。
她看着他的样子,更柔和地说:“就如那位车者,其实我并无要怪他的意思。他自己害怕逃跑了,连车钱都没要,白白损失了一匹马,车也坏了。当时你见到他,他的伤可好些了?”
“伤?”王义愈加惶惑,“哦,是是,他……全好了。”
“为勒住惊马挫伤的右臂也好了?”
“嗯,好了。”
裴玄静的心又沉了沉。她清楚地记得,车者摔伤的是头部和脸面,而不是手臂。
“听婶娘说,你是在镇国寺外找到我们的?”
“是。”
“旁边是不是贾昌老丈的院子呢?”
王义直勾勾地看着裴玄静,却不回答。
春明门外那一夜的记忆像潮水回流一般,瞬间涌入裴玄静的脑际,她情不自禁地追问:“贾昌老人他……”
“大娘子!”王义打断她,“我不知道什么贾昌的院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玄静愣了愣,“那么就不打扰了。”正欲转身,王义突然又道:“大娘子方才提到王义的妻女。你怎会知道我有女儿?”
裴玄静朝耳房前的胡床指了指,“那上面搁着的金簪是你的吧?这种式样的簪子是女子十五岁及笄时所用。我家那里的风俗就是由父亲送给女儿,以示女儿长大成人了。女儿要一直戴着这金簪,直到出嫁时才能用夫君赠送的簪子换下它。所以我猜想……你一定有个女儿,并且很快就要满十五岁了。”
一直走出好远,她还能感受到王义的目光,执着地钉在背上。
子午书屋(ziwushuwu.com)
· 推荐:清明上河图密码 蛮荒记 山河表里 六爻 杀破狼 默读 有匪 大英雄时代 萌医甜妻 大清相国 晨昏 许我向你看 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云过天空你过心 梦回大清 掌中之物 上海堡垒 盗墓笔记重启之极海听雷 斗罗大陆 景年知几时 七月与安生 世界欠我一个初恋 木兰无长兄 有座香粉宅 夜行歌 大宋宫词 孤城闭 木槿花西月锦绣 乌云遇皎月 莫负寒夏 局中人 浅情人不知 陈情令(魔道祖师) 我在回忆里等你 古董局中局 紫川 宫斗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