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剩按照曹蒹葭的意思老老实实把酒桌订在一家南京中档酒店,结果方婕听说过几乎勃然大怒,硬生生将地点改在老字号金陵饭店,本来按照陈二狗和曹蒹葭商量后的结果就不需要司仪主持婚礼,也不搞繁琐那一套,但在这件事情上似乎比自家女儿结婚还操心的方婕死活不答应,一句“你们一辈子能结几次婚”把陈二狗所有反驳咽回肚子,从聘请司仪到婚车接送、婚纱定制再到花童选择,事无巨细,方婕一一过问,而且她几乎把南京上得了台面的政界大佬和商界精英都去请帖,其中不少人别说曹蒹葭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陈二狗这票人,婚礼当天,宾利,法拉利,加长林肯,迈巴赫,最不济也是宝马奔驰,这支像是在开展览会的豪华车队驶向金陵饭店,排场之大,把容光焕的陈二狗和略施脂粉的曹蒹葭几乎吓到,原先甚至觉得连婚纱都可以省略的曹蒹葭,也不得不穿上那件方婕花尽心思从北京瑞蚨祥老一辈掌门人特别求来的手工旗袍,水滴领,凤眼扣,鱼尾裙摆,天衣无缝,一袭象牙白锦缎袍子,将摘去眼镜的曹蒹葭衬托得国色无
一到金陵饭店,抬头就是“热烈庆祝陈浮生先生和曹蒹葭女士新婚之喜”,曹蒹葭本就羞赧的脸颊唰一下娇媚绯红,陈富贵看到也是会心一笑,因为那些字明显出自陈二狗,而那个脸皮奇厚的家伙则叉腰站在横幅下足足欣赏了半分钟。\大厅将近2o大桌已经坐满九成都没见过陈二狗一面的客人,王解放是司仪之一。本来自认为除了高度其余都要出王解放一大截地王虎剩有毛遂自荐,但被众人集体驳回请求,陈圆殊是另一名婚礼司仪,但迟迟没有到达酒店。让陈二狗有些焦急。陈庆之陈象爻兄妹分别是伴郎和伴娘,没办法做司仪的王虎剩贼心不死地想要做伴郎,结果这位敢抢白马探花饭碗的榜眼兄被陈庆之当场拖出去一顿痛打,连王解放都见死不救。可见在婚礼这件事情上王虎剩大将军是何等不得人心。
整个大厅都在耐心等待两位主角的出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他们地焦点最多是落在坐于中央大桌子上陪魏公公大老婆方婕言笑晏晏的钱老爷子,这位不肯离开江苏去别省高升一步的南京土皇帝死死扎根苏南,一步不挪。俗话都说树挪死人挪活,钱子项却是安心在江苏一省南京一市根深蒂固,这种苦心经营的回馈便是他在苏南长达数十年地翻云覆雨,对于这位不是省常委能量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副部级官员,南京黑白两道都颇为忌惮,谁都没有预料到这个曾经与乔家走得较近的老人会对魏家代言人陈浮生伸出橄榄枝,他这座大风向标一转,所有人都嗅到不同寻常的气味。
魏家一堆女人唧唧喳喳,也极为出彩。曾经俘虏不少南京公子纨绔心神的大美人周惊蛰不需说。风韵不减当年,就连她的女儿魏冬虫也隐约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地惊艳趋势。魏家有女初长成,虽说魏公公一死魏家这棵大树已经是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但仅就容貌而言,魏冬虫就已经足够吸引人心。
这之外南京上层圈子里摸爬滚打的人物才开始把视线投向清一色迷彩服的陈林蒋铁三角组合。只不过对他们的好奇是出于对陈富贵和林巨熊雄伟体魄的震惊,与他们的身份无关,因为没有现新婚夫妻双方家长的缘故,精于世故的众人开始猜测这位原先谣传是昆山**的陈浮生并非红色血统,否则婚姻大事,哪有父母长辈不兴师动众盛装出席地道理。南京再大,不过是江苏省地省府城市,比不得中国最为藏龙卧虎的北京上海,在座这些层次地大富大贵们偶有惊心动魄的波澜,也多半不至于殃及生死,生活大致以相对平静安稳地姿态升降沉浮,怎么有那个一照面就瞧出陈富贵三人气吞辽北如虎的犀利眼光,毕竟诸葛老神仙这类人是凤毛麟角地存在。
“富贵哥,等下咱哥俩干几杯?”对陈富贵格外拜服的王虎剩贼头贼脑坐到大个子身边笑道,怎么看都笑容谄媚,非奸即盗的作态,有种人就是如此悲哀,不管如何真诚都不讨人喜,小爷王虎剩无疑就是这种人中的佼佼者,而就在不远处的蒋青帝则是另一个极端,他跟林巨熊都像看禽兽一样看这个竟然能和富贵哥套近乎的猥琐男。
陈富贵点点头,道:“等下把解放也拉上,一起喝。”
王虎剩使劲点头,鸟也不鸟蒋青帝和林巨熊。
陈二狗站在金陵饭店门口等待陈圆殊,终于让他等到一辆玛莎拉蒂映入眼帘,带着一道优美弧线漂亮停下车身,除了如释重负的陈圆殊,还有一个陈二狗如何都意料不到的人物,张三千!这个似乎略有长高的孩子依旧跟他的三叔如出一辙剃平头,只不过跟诸葛老神仙相处一段时日,不知道是不是陈二狗错觉,似乎这娃阴柔之余灵气四溢,较以前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仙佛气,估计这一切都拜诸葛老人所赐,张三千红着眼睛扑到陈二狗怀里,陈二狗跟陈圆殊打招呼后干脆让张三千骑在他脖子里,笑道:“好家伙,沉了不少,以后恐怕就没机会让你骑脖子喽。/\”
陈圆殊赶到大厅,称职地人生第一回充当起婚礼司仪,虽然时间匆忙,但准备充分,加上王解放也花费不少心血,两人搭档融洽,大厅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等陈圆殊宣布新郎新娘出场,所有人下意识地停下言谈,屏住呼吸,三千青丝用一根紫檀木簪子盘起,身穿一袭象牙白色旗袍的曹蒹葭让哪怕陈圆殊陈富贵在内所有人都惊为天人,就连钱子项这种对女色早已经淡泊如水的古稀老人也暗叹二狗这小子好福气。
除此之外做临时花童地小孩张三千也惹来不少惊叹。如果说在上海阿梅饭馆被老板娘一伙中年妇女喜爱宠溺的张三千还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那么这块张家寨坑坑洼洼山沟里刨出来的石头一到诸葛老神仙之手,便开始大放异彩,这其中当然也有陈二狗不可抹灭地巨大功劳。王虎剩看到这一幕,有九分欣慰和一分遗憾,因为那个穿着大一号裤衩和背心每天跟陈二狗一起洗脸刷牙的孩子已经开始长大。
方婕望着灯光辉煌的婚礼大厅,觥筹交错。曹蒹葭是最动人的新娘,穿着最出彩地旗袍,而她的男人也许今天还不是这座酒店内最有权势的上位者,但未来如何,方婕拭目以待,没有谁能明白为什么她要越俎代庖一手操办婚礼。她并没有什么**目的,她没有存让陈二狗欠她一个人情的心思,只是不希望极像自己的曹蒹葭和极像魏端公地陈二狗重蹈覆辙,那个时候方婕便是没有婚纱没有戒指甚至没有办酒席地嫁给魏端公,她不后悔嫁给那个有大毅力大野心的男人,也不后悔很功利性质的离婚,但难免会遗憾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过于凄凉,她也是女人,知道一个没有穿上过婚纱的女人。再显赫光鲜。再清高自负,也是大遗憾。
“富贵叔?”张三千等没他事情的时候偷偷跑到陈富贵身边惊喜道。
“女孩?”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观众生相的蒋青帝把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张三千身上。笑眯眯道,这孩子长得水灵神润。偏生有一股犟气,就像看到一头小豹子就忍不住要逗一逗它的尾
“富贵叔。他是三叔和你的朋友?”张三千小心问道。
“你尽管揍他,打不过富贵叔帮你。”陈富贵揉了揉张三千脑袋。
张三千朝蒋青帝扬了扬拳头,不过没有真动手,把蒋青帝逗乐,捧腹大笑,道:“富贵哥,这孩子我中意。”
“富贵叔,该你讲话了。”张三千喊道,原来陈圆殊说轮到陈富贵代表陈家长辈说话。
丝毫不怯场地陈富贵大步登上台,两米地个子站在台上,配合魁梧体型和阳刚轮廓,那双对上一大批将军注视尚且能够毫不退缩的眼神,轻描淡写环视一周便鸦雀无声,这不是一个将跋扈写在身上把骄傲刻在脸上地男人,却可以让身份神秘的蒋青帝和大巧若拙地林巨熊心悦诚服,靠得当然不是肩膀上那一杠两星。
“我叫陈富贵,军人,在东北黑龙江张家寨生活过27年,也已经做陈浮生27年的哥哥。”
异常简洁地开场白,陈富贵根本就没接过陈圆殊手中的话筒,侧脸望了眼站在一起的陈二狗和曹蒹葭,道:“古语有长兄为父这么一个说法,我担当不起,但我们兄弟的爷爷已经入土为安将近2o年,我们娘也在去年去世,家里就我和陈浮生两个人,今天这个大日子我不得不代咱爷和娘说几句实诚话。二狗,也就是我们家浮生的绰号,跟着村里人叫了十几年,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陈富贵说到这里,全场哄堂大笑,唯恐天下不乱的王虎剩更是拿筷子敲碗嚎叫“狗哥狗哥”,还拐带着张三千一起造反。台下蒋青帝和林巨熊面面相觑,台上陈二狗挠挠头,略微难为情,曹蒹葭莞尔一笑,颠倒众生。
陈富贵依旧面无表情,彷佛一点都没有觉得可笑,继续道:“二狗是个好人,虽然小时候没少偷枣子和柿子,上学那会儿也没少站在我肩膀上偷看寡妇洗澡,后来也没少跟着我和整个村子一起跟别的村寨打架斗殴,但二狗是好人。”
笑声更加不可抑止。
就像听到一个很有趣的天大冷笑话。也是头一回知晓陈二狗光荣史的曹蒹葭偷偷掐他腰上的肉,陈二狗强忍住。
陈富贵沉声道:“三千那孩子他娘死在额古纳河里,没有谁肯捞,是二狗二话不说跳下河。村里一个只有一条腿的老八路得了肺痨,没人肯伺候,注定只能烂死在床上,最后是二狗掰命两手磨出血泡去大山里下一个又一个套子,用挣来的钱养活他3年,也是他出钱请了两个外村人来帮忙抬的棺,我们家穷,穷得两年前谁都讨不起媳妇,但人穷不意味着可以不做人,二狗他爷爷总说,弯着腰做人,也比直着身子做狗强。二狗二狗,他不是狗,是我们陈家的爷们。做人除了吃喝拉撒,其实最紧要的是呼吸,呼,是出一口气。吸,是争一口气。你们笑什么?你们谁有资格笑话二狗?我陈富贵大老粗一个,没本事玩花样,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你们造孽还是作福我不管,别害二狗,否则一条命换十条,凑不齐十条,我就去刨你们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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